第 36 章

出了進福巷,方問黎隱約看到有人從身旁路過。




他撐著身子站直,手也從哥兒的肩膀上放了下來。




“都走到這兒L了不會反悔了吧。”陶青魚抓住他的手,就怕他抬腳就走。




方問黎頭腦眩暈,視線也略微模糊。




他抽回手,啞聲道:“外面人多。”




陶青魚輕嘖了一聲。




撈起他的手往肩膀上一扯,方問黎直接被拉得踉蹌。他被迫倚靠著哥兒L往前走。




兩人躲在傘下,傘面上叮咚的雨滴聲好比他此刻混亂無序的心跳。




方問黎耷拉眼皮,下巴擦過哥兒L散亂的青絲。“小魚……”




陶青魚繃著個嘴角道:“我都沒計較,你還顧著這些做什麼?”




“快點走,人都要燒傻了。”




腳步匆匆,鞋面被水花打溼。陶青魚飛速將人帶到了周氏醫館。




“小魚哥哥。”周小六站在藥櫃後,笑著打招呼。




陶青魚扛著已經半軟了身子的方問黎,衝著他道:“快幫忙叫個大夫。”




周小六一看他馱著的人,嚇了一跳,立馬跑到後院找人。




“大哥!有病人!”




“咋了這是?”




周令宜匆匆而來,見方問黎軟趴趴靠在陶青魚肩膀還以為他又作妖。




陶青魚語速飛快道:“應該是受了涼,現在身子滾燙。”




周令宜臉色一變道:“快,進屋裡去!”




一通忙亂,陶青魚總算能找個地兒L坐著歇下。




周小六幫著他大哥打下手,此時累得像小哈巴狗一樣呼呼喘氣。




“幾年不見方哥哥來看過病,沒想到今日遇到了。”




陶青魚:“幾年不看?那他之前就沒生過病?”




周小六撐著膝蓋,挺直身板道:“怎麼可能!都是阿修哥過來拿藥,悄悄煮給他喝的。”




陶青魚:“什麼毛病。”




周小六笑:“大哥也這麼說方哥哥。”




歇夠了,陶青魚起身。




“我還有事兒L就先走了,你們幫忙看著點兒L他。”




周小六點點頭,目送陶青魚出門。




結果人前腳剛走,他大哥追出來問:“人呢?”




“走了啊。”




“得,晚了一步。”




周令宜轉身回去,方問黎正坐靠在床頭。一旁放著還冒著熱氣的藥。




冬日傷寒的人多,醫館幾乎常熬著這些藥以防萬一。




床上的人閉著眼睛,臉上泛紅。人都燒著這樣了,偏偏在周令宜遞過碗去的時候,還能睜眼瞪人。




“小魚老闆都走了。”




“走之前他說過,等會兒L要是看見你還沒吃藥,他就不理你了。”周令宜隨口胡謅。




說完,周令宜就站在一旁等著。




方問黎看了門外一眼,端起了碗。




他面無表情地喝完,碗一放,直接掀開了被子要起來。




周令宜忙給他按住,氣急敗壞道:“方從流!你給我好好躺著!這高熱是會要命的!()”




方問黎繃緊下顎,扯著被子跟他較著勁兒L。




周令宜不得以,只能往後道:小六,你去把小魚老闆叫回來!?[(()”




周小六:“為什麼?”




“快去!”




“欸!”




周令宜看手上力道鬆了,咬牙切齒地扔了被子道:“就你能耐!真有個三長兩短,小魚老闆可就是別人的了。”




另一邊,陶青魚走到半路被周小六抓住。他不明所以地看著小孩。




“回去?”




“他怎麼了?”




“不知道,我大哥說讓你去。”




陶青魚擔心出了什麼事兒L,急急忙忙又倒回去。




結果方夫子好好坐在床上,他一進門,人就睜開眼睛看著他。




陶青魚快步上前,手往他額是一貼。




方問黎被他帶得腦袋後仰,露出脆弱的脖子。脖頸修長,冷白的皮膚因生病泛著紅。




他安靜地注視著人。




“降了嗎?”方問黎聲音微啞。




“沒。”




“急急忙忙叫我回來,有什麼事兒L?”




方問黎眼睫垂落,拉住哥兒L衣袖。




周令宜見人來了,噼裡啪啦就是一頓說:“不是什麼大事兒L。就這人叫他喝藥他不喝,叫他躺著他還打算直接掀被子起來。還治什麼治,乾脆屋裡躺著別來我醫館!”




陶青魚瞭然。




原來是不遵醫囑。




是個大夫都得暴躁。




不過不遵醫囑為什麼要叫他來?




陶青魚瞥見自己被抓住的衣袖,他動了動手。方問黎垂頭,額頭輕靠在了他的手背。




陶青魚被燙得眼睫一顫。




跟上次醉酒的時候一樣。




“剛喝了藥,讓他睡一覺。”周令宜拋下這一句,人就溜了。




房間門是半掩著,隔絕了門外的嘈雜。




陶青魚呆站在原地,方問黎也靠著他的手背不動。




陶青魚妥協輕嘆:“睡一覺吧。”




方問黎閉著眼,依舊不動。




陶青魚感受到他呼出的氣兒L都熱得灼人,乾脆也不說了,直接另一隻手按住他肩膀往後。




方問黎半睜開眼睛看著他。




眼神混沌,無精打采。像流浪許久的小貓小狗。




陶青魚道:“快睡。”




方問黎身體順著哥兒L手上的力道躺下,閉上眼睛。




陶青魚看了一眼自己仍舊被抓著的衣袖,跟著坐下來。順手幫忙扯了扯被子。




見難得病懨懨躺著的人。他頭一次思索方問黎這些不正常的舉動。




醉酒可以當是發酒瘋,生病了但意識應該不至於讓他不認人。




方問黎對自己




(),過於親近了。




方問黎不過是買魚的熟客,他們的交流往來也只是賣魚買魚。




難不成……




看著方問黎那張含著病氣卻更顯俊朗的臉,陶青魚緩緩搖頭。




倒不至於。




可目光觸及被三番兩次拉著的衣袖……




這又該怎麼說?




床上的人睡著了,因著生病,呼吸有些粗重。陶青魚輕輕拉開他的手,卻看熟睡的人眉心一擰。




猶豫著,又鬆了手去。




等了一會兒L,陶青魚將被角塞進他手裡,悄悄退出房間。




門關上,周令宜正好守在門後。




“睡了?”




“嗯。我先走了。”




周令宜:“你就不問問他為什麼又是不吃藥,又不樂意進待在醫館的?還鬧著要你……”




“忙著呢。”




哥兒L走得利索,周令宜搖頭一嘆。




任重而道遠啊……




“大哥,為什麼啊?”周小六問。




周令宜曲指往他腦袋上一敲。“小孩子知道這麼多做什麼?”




離開醫館,陶青魚邊走邊想。




既然周令宜有那一言,說明方問黎在對他表現出來的親近確實有隱情。




他微微鬆了口氣。




陶青魚想:做買賣,當是越純粹越好。不然很有可能會虧本。




整理好心情,陶青魚回到攤位。




今日確實人不多,攤位跟前空落一片。




阿修還待在這兒L陪著三叔,陶青魚收了傘跟他道了一聲謝,就讓他去醫館看著方問黎了。




“三叔,生意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