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章





他將哥兒抱起坐在腿上,竹枝蔥蘢,竹葉沙沙響動。




方問黎抱著哥兒輕輕安撫著,手臂或緊或松,只想將他揉入骨血。




懷中是盼了許多年的人。




雖用的法子與起初的想法背道而馳,但看著哥兒如今一點一點鬆動,現在也不拒絕他的親近。




方問黎只覺這一輩子,於他而言便是圓滿了。




噠噠噠噠——




小狗爪子歡快地踩在乾燥的竹葉上。




陶青魚動了動。




方問黎看著跑到跟前蹲坐下來的小黃狗,鼻尖擦過哥兒耳垂,鬆開禁錮他的雙手。




陶青魚臉上的紅潤消散。




他清了清嗓子,矮下身拍了拍狗頭。




“找筍子去。”




說罷,也不看方問黎,自個兒拿了小鋤頭四處挖。




方問黎也不湊上去,照舊跟著小黃。




待筍子挖得差不多,哥兒便自己恢復如常,走到了他身邊。




陶青魚道:“回去吧,差不多了。”




方問黎牽住哥兒的手,笑得溫柔。




陶青魚只看了一眼,隨後牽著黏人夫子回家。




出了竹林,就見陶家小院上的煙囪是青煙騰昇。陶青魚動了動被牽著的手。




方問黎慢慢鬆開。




進到家門,陶青魚將方問黎背上的揹簍接下來。隨後帶著人去洗手。




陶青魚站在旁側將手擦乾。




方問黎五指修長,撩起的水花都是好看的。




他微微俯身,陶青魚正好看見他肩側的衣服。




陶青魚抬手幫他理了理。




方問黎一頓,側頭看來。




陶青魚道:“洗你的手。”




“洗乾淨了。”方問黎衝著陶青魚攤開手掌道。




陶青魚將帕子遞過去。




方問黎卻是不接。




陶青魚抿了抿唇,轉身往自個兒屋裡走。




方問黎幾步跟上,正打算道個歉。




陶青魚道:“關門。”




方問黎將門一關,走到哥兒身旁,隨後便被抓住了手。




棉布帕子蓋在掌心,陶青魚垂眸擦著。




方問黎心尖一顫,喉頭緊了緊。




“夫郎。”




“另一隻。”陶青魚攤開手。




方問黎將手放上去,目光不錯地望著他,聽話得像一條大狗狗。




陶青魚擦著擦著便笑出聲來。




方問黎眉眼柔和,安靜注視著




哥兒。




“魚哥兒,從流,吃飯了。”




“來了!”




陶青魚收了帕子,拍拍方問黎的掌心。“走吧,方夫子。”




方問黎起身,先一步幫哥兒拉開門。




一同出去,收穫了自家人滿是笑意的目光。




吃完飯,又消消食。按理說現在就應該回縣裡了。




但方問黎知道哥兒不捨,便也沒急著提。




屋簷下,方霧幾人難得空閒。




他們坐在凳子上,跟陶青魚閒聊。




陶青魚想著上午在竹林見過的人,問:“小爹爹,我今日看見蔡媒婆拿了岑叔陷阱裡的兔子。”




“蔡金花啊。”




“也不是第一次了。”方霧道。




楊鵲道:“現在十里八村都知道她缺德,也少有人願意找她說媒了。”




“這事兒做不成,所以她就把以前租出去的田地都收回來了,現在在家種地。”




“她本就是個喜歡吃白食,撿現成的人。如今還是那副德行,村裡各家都不知被她順手拿了多少東西。”




手臂被輕輕觸碰,陶青魚轉頭。




隨後就見方問黎給他塞了一把剝好殼的瓜子兒。




陶青魚耳尖一紅。




長輩還在呢。




方問黎淺笑,又挨在哥兒身邊繼續跟瓜子殼戰鬥。




幾個長輩瞧見捂嘴偷笑。




待陶青魚轉頭過來,又立馬恢復了鎮定。




說著閒話,睏意也慢慢襲來。幾人起身回去睡午覺。




至於陶青魚二人……都是夫夫了,想去睡就去睡。也不用再額外安排房間。




陶青魚打了個呵欠。




又默默將手裡的瓜子仁吃掉。




他看向方問黎道:“不著急回?”




“不著急。”




“那你困不困,要不要……”




“不用。”




陶青魚點點頭,也沒打算去睡。他想了想,乾脆帶著魚食去後院。




方問黎跟著他,隨後就見後院兩個大木海里遊動的金魚。




魚食一撒,魚兒競相浮起。




各種金魚品種,一時竟讓人眼花繚亂。




富貴人家的金魚都放在大瓷缸裡有專人伺候,兩三條魚便能賣出高價。




哥兒用的是木海,顯然是自己在培育和飼養金魚。




“此前的金魚……”




“我養的啊。”




“我還以為是你買的。”




“哪有那麼多銀子。不過這些品相都還行,送你些?”




方問黎斂下眼中的詫異。




他此前著實沒想到,哥兒還有這一手。




越是探究,越讓人沉溺。




他緩了緩呼吸,道:“這些是哥兒的喜好,家裡院子那麼大也可以養。不如帶些回去。”




“帶幾條還可以,多了帶不走。”




“好,依你。”




前院後院轉了個遍,陶青魚又帶著方問黎去看魚塘。




剛到坡上,就見坡下的水田裡,嫩綠的秧苗中游蕩著十幾只大白鴨。




陶青魚一驚,拎起衣襬就往坡下跑。




方問黎忙道:“慢些!”




“誰家的鴨子!抓了吃了!”陶青魚一邊吆喝一邊跑。




那群大肥鴨見了人來,拍著翅膀嘎嘎叫著往下面的田裡跑。




陶青魚抓了土塊就扔,鴨子的叫聲愈發的大。




“陶青魚!你作甚打我家鴨子!”




陶青魚往坡下一看。




冷笑一聲。




“我還以為是哪家無主的鴨子不關著,正打算抓來殺幾隻。沒曾想是你家的啊秦嬸子。”




“可正好,主人家在這兒呢都不知道把鴨子看好。那我就勉為其難地幫幫你!”




說著做勢又要砸。




秦梨花從坡下上來,叉腰就開始罵。




“你個潑辣哥兒,心思惡毒……就算嫁人了也不怕人家給你休了!”




陶青魚手一轉,那稀泥瞬間就落在了秦梨花的嘴裡。




方問黎正要拉自家夫郎的手一頓。




他眼底笑容一閃,隨後將人拉到了自己身後。




他聲音一沉,目光含銳。




“這位嬸子,飯可亂吃,話不可亂說。我家夫郎連我自己都從未說過一句重話,何容外人來侮辱。”




“還是說,嬸子當我方家無人?”




秦梨花一怵,當即趕著鴨子灰溜溜地跑了。




陶青魚看著擋在自己跟前的人,揚唇一笑。




他額頭撞在方問黎肩膀,悶聲笑道:“夫子威武!”




方問黎無奈。




他轉身點點哥兒眉心道:“給你撐腰還打趣我。”




“而且,夫郎是不是該改個稱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