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第二日,天矇矇亮。




方問黎醒來。




瞧見門外走來走去的身影,猜測今日多半是起得晚了。




他掀開被子坐起身來,正要下床。陶青魚半睜開眼咕噥道:“要去書院了?”




方問黎輕“嗯”一聲,溫和地撥開哥兒臉上的碎髮。




“再睡會兒,時辰還早。”




陶青魚看著他,眼睛沒有聚焦。




他眼睫顫抖著,不一會兒又緩慢垂落。




方問黎指腹摩挲哥兒的臉,流連片刻,才起身穿衣。




開門出去,阿修長舒一口氣。他道:“主子,朝食在馬車上用吧。”




方問黎點頭,先去洗漱。




阿修則立即去套了馬車,等方問黎出來後又立馬趕著馬車往楓山山腳下去。




方問黎走後,陶青魚又眯了一會兒。




醒來後收拾收拾,又開始做他的手打魚丸。




不過家裡沒魚,他得先去魚市買一條。




清早起來,去縣裡集市不用走那麼遠的路。也怪不得村裡人有錢了都想往縣裡購置宅子。




早晨集市最熱鬧。賣吃食的,賣牲畜的,還有那套圈兒的……商販被規範了位置,東西都擺放齊整。




路上人流如織,車馬絡繹不絕。




這小小的縣裡,充斥著是人間的煙火氣。




耳邊是哄哄的人□□談聲,熱熱鬧鬧。




陶青魚混入其中,買了魚不說又添了些菜農賣的新鮮蔬菜。




正是季節的青菜上還掛著露珠,根系上的泥巴被菜農洗得乾乾淨淨,整齊碼放著,也極有賣相。




縣裡就是這點不好,吃食都得靠買。




花了幾十文,陶青魚拎著魚跟菜回去。




阿修送了方問黎已經回來了。陶青魚打了個招呼,又進了方家小院裡敲敲打打。




一整日過去,做得不好的魚丸陶青魚分作兩半,一半進了自己肚子,一半給了阿修。




起先阿修還吃得起勁兒,到後頭是看見陶青魚就跑。




到晚間,陶青魚打個飽嗝都是魚腥味兒。




天光由明轉暗,待到最後一批魚丸起鍋,方問黎竟然又回來了。




燭火幽暗,但陶青魚還是能看到他眼底的青黑。




他將魚丸送上,看著他吃完了才道:“我記得你以前在書院上課也不是天天往山下走。”




方問黎鳳眸望著哥兒,一語不發。




陶青魚一下就懂了他的意思。雖有些羞赧,但他還是道:




“我在這兒又不會跑。”




“再說你一天上山下山,很傷膝蓋的你知不知道?等你老了,小心走不動路。”




方問黎眸光一軟。




“哥兒還懂這些。”




“別岔開話題。”




“我覺得吧,你上課期間最好還是住山上去。”




知道方問黎有些地方很倔,但該重視




的地方還是得重視。




“你難道想膝蓋磨損,下半輩子坐輪椅?”




“不想。”




“那明日開始還是住回山上如何?”




方問黎輕嘆。




“不想。”




陶青魚道:“行。你犟!明兒我就回村子裡住。”




方問黎眼神一暗。




“不準。”




陶青魚雙臂一抱,靠著椅背揚起下巴看他道:“你都去上課了,還能管得了我?”




看哥兒傲嬌的表情,方問黎眼底閃過一絲微不可見的笑意。




他垂下眼簾道:“那我不去上課。”




“你!”




陶青魚深吸了一口氣,衝著方問黎連連點頭。




“你厲害。”




“反正沒了飯碗,讓外婆傷心的不是我。”




方問黎幽幽道:“沒了夫郎,外婆更傷心。”




陶青魚炸毛道:“我又不會跑!”




方問黎垂下長睫裝可憐。




“可是都成親幾日了,夫郎連相公都不喊一句,我怎麼信。”




陶青魚一僵,他冷笑兩聲道:“敢情在這兒等我啊!”




方問黎望著哥兒,笑容溫和道:“夫郎換個稱呼,我就答應你。如何?”




陶青魚回以一笑。




表面看似淡定,但耳垂卻隱隱浮上緋紅。




“不如何!”




他站起,故作鎮定收拾了碗筷進了廚房。




方問黎看著哥兒腳步略快的身影,搖頭失笑。




因著要上課,方問黎這兩天起早貪黑,跟陶青魚相處的時間並不多。




上山下山的確麻煩,但家中有牽掛,他也放心不下。




洗漱完,夜裡也沒什麼可打發時間的。




燭火微明,雕花大床的床簾放了一半下來。




陶青魚的坐靠在裡側,看方問黎漫無目的地翻著書頁。




這書他都來回翻了有三遍了,到底是看書還是翻書玩兒。




他咬緊後槽牙道:“你到底睡不睡?”




方問黎微掀眼皮。




“夫郎著什麼急。”




陶青魚見他心思根本不在書上,忍了又忍,一把抽掉他手中的書。




方問黎抓著哥兒伸過來的手一拉,接著順勢攬住哥兒的腰將人橫抱在身上。




方問黎挑眉道:“投懷送抱?”




“去你的。”陶青魚瞪他。




方問黎可惜一嘆。




“鬆開。”




“不松。”




陶青魚憤而起身,又被方問黎掐著腰抱回。像拔地裡的大白蘿蔔,鉚足了勁兒也只提起了蘿蔔葉。




陶青魚磨牙。




“別以為我不敢兇你。”




“那夫郎兇我一個試試。”方問黎靠著床頭,好整以暇看著哥兒。




別說,他還有點期待。




陶青魚喉結微動。




他默




了默,雙手捂住方問黎的嘴巴。




方問黎饒有興趣看著,正以為哥兒要憋出個什麼大招。




就聽他飛快且囫圇道:“相公。”




方問黎一怔。




許久,他雙眼漸漸彎起。低沉的笑聲似從胸腔發出。




陶青魚手指蜷縮,抄起被子就將自己兜頭罩住。




方問黎收攏手臂,整個將人攏住。“這就是夫郎說的兇人?”




“是挺兇。”方問黎悶聲笑道。




陶青魚腳趾蜷縮,恨不能找個縫隙鑽進去。他揪著被子,還惦記著之前的事兒。




“你答應我的!”




方問黎看著頂著被子的人道:“好,住書院。”




他笑聲不斷,試圖將捂著哥兒腦袋的被子拿下來。




但哥兒緊拉著不放,還趁機翻了個身,從他懷中下去。




陶青魚背對著他,聲音從被子裡傳出來顯得有些悶:“可以睡了吧。”




方問黎道:“嗯,可以。”




吹滅了燭火,陶青魚聽到身邊窸窸窣窣的響動,還有自己愈發大的心跳聲。




他將自己縮成蝦米。




腰間卻被手臂一勾,背上貼來溫熱的身軀。




“還想聽。”




陶青魚立馬鬆了反抗的勁兒,裝睡。




方問黎悶笑一聲,只覺哥兒招人疼得緊。




次日,方問黎醒來時陶青魚也跟著起身。他看著人收拾了幾身在山上穿的衣服,這才放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