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7 章

話音剛落,額頭被彈了一下。

陶青魚笑容一收,瞪著方問黎。

“我惹你了?!”

“嗯。”方問黎摸了摸哥兒的髮尾,五指輕輕梳理著。

陶青魚擰眉思索,也沒覺得自己剛說的話有什麼問題。

他偏頭看方問黎。

“知道錯了?”

“我錯哪兒了?”陶青魚一臉不服。

方問黎站在椅後,捧著哥兒的臉,微微矮身道:“小沒良心的,我給你擦發,一句好話都沒有。”

“我不還誇你了嗎?”

方問黎雙手一擠:“你那是誇?”

陶青魚圓溜溜的眼睛忽閃,被擠得嘟起嘴巴,他囫圇道:“那唔……謝謝?”

方問黎鬆手,順帶捏了一把哥兒的臉。

“稱呼呢?”

“方問黎,謝謝!”

方問黎無奈笑了一聲,手拂過哥兒頭頂。“怎麼就那麼難呢?”

他收了棉帕道:“麻煩夫郎幫我把扇子拿出來。”

陶青魚進屋。

待方問黎看不見了忙拍拍自己發熱的臉。

不難,就是他越催越喊不出來。

*

夕陽落盡,天上顯出一輪彎月。群星散落著,似有星河淌流。

今晚也沒做晚飯。將井裡的綠豆湯端出來,西瓜破開,一人吃個七分飽就行。

夏日炎炎,晚間嘲哳的蟬鳴聲少了許多。

兩人坐在葡萄架下悠閒賞月。忽見生了草的牆根邊,大小似豆的淡黃色光芒閃動。

“螢火蟲。”

“照夜清。”

“嗯?”陶青魚偏頭。

方問黎起身過去,手指輕輕託著那尾部一閃一閃的小蟲放在哥兒跟前。

“照夜清,說的也是它。”

陶青魚目不轉睛看著,伸出手來與方問黎手指相碰。

但小蟲被驚動,張開翅膀飛遠。

陶青魚出神地看著。

方問黎手指彎曲,握住了哥兒的手掌。

“山上才多,夫郎要是喜歡,我帶你上山。”

陶青魚住在村裡見得多了。但此時看著交握的手,他只道:“你們書院又不能隨便進人。”

“不去書院。”

“去哪兒?”

“梅澗山莊。”

“沒聽過。”

方問黎手上輕輕一扯,陶青魚撲過去半個身子,壓在他胸口。

“熱。”陶青魚皺眉。

方問黎攬上他的腰,哄道:“給你扇風。”

陶青魚翻個身橫坐在方問黎腿上,也不知道他為什麼這麼喜歡把人抱著。

往他胸口一靠,他大老爺似的吩咐:“風大點兒。”

方問黎笑了聲。

“好。”

院子裡燻了蚊蟲,也能坐得住。

陶青魚聽著方問黎的平穩的心跳聲,人也昏昏欲睡。

小風扇著,除了幾隻小蟲吵鬧,還算安寧。

陶青魚視線模糊,望了一眼方問黎。見他好似低頭碰下了自己眉心,說了句“睡吧”。

陶青魚眼睛一閉,頃刻沉入夢中。

夜風拂過交纏的衣角,暑氣隨風而散盡。陶青魚窩在方問黎懷中也睡熟了。

牆角一聲微動,方問黎見是阿修便收回目光。

“主子,這是合適的鋪子。”阿修遞上幾張紙。

方問黎示意他放在桌上,道:“回去歇著吧。”

“是。”

“明日一早可要我過來做飯?”

方問黎抬眸,打量了他一圈。

“二十了吧。”

“啊……是。”阿修一臉懵,不明白主子為什麼問這個。

“這事兒完了你也該成家了。”

阿修眼睛一亮。

“主子!”

陶青魚皺眉動了動。

方問黎立馬橫過他一眼,又是那副冷淡樣。

“你自己找,找個稱心的。”

“是!”阿修激動得咧嘴傻笑。

“回去吧。”

“誒!”阿修傻笑著搓手,門不走,直接翻出了院牆。

*

一夜過去,陶青魚睡了個飽。

起床時方問黎不在,他隨便在櫃子裡找了身衣服穿上,拉開門出去。

廚房裡又是方問黎在忙。

陶青魚洗漱完問:“今早吃什麼?”

“蝦餃。”

“現做的?”

“嗯。”

“你也不嫌麻煩。”

方問黎淺笑看著哥兒道:“不覺得麻煩。”

這是他盼來的,讓他怎麼著都可以。

一同上桌吃完早飯,飯後陶青魚承包了洗碗的活兒。

方問黎看哥兒堅持,也就放任他去。

生活裡的瑣事雖多,但也是過日子。他想魚哥兒多相處,拉近兩人關係。

甚至於將阿修都趕了出去。

也未想過再找個其他人進來礙眼。

家裡收拾乾淨,趁著天還不熱,陶青魚趕緊拉上方問黎出去看鋪子。

“阿修先選了五家,三家在縣西,兩家在咱們這邊。”

兩人步行出門。

就在進福巷巷口就有一家。

位置倒近,但陶青魚進去瞧了瞧,沒看上眼。

方問黎意料之中,牽著哥兒繼續往外。

進福巷的外面一條巷子叫豐祿巷,也是以民宅為主,出了這條巷子之後就是各式各樣的鋪子。

這邊也有一家。

但陶青魚進去沒一會兒就出來了。

方問黎:“沒看上?”

陶青魚垮著臉:“看上了,貴。”

方問黎唇角揚了揚。

“家裡不缺這點。”

陶青魚卻是認真道:“這魚丸的買賣我是為了陶家。”

“嗯。”

“就‘嗯’?”

方問黎牽起哥兒的手往縣西走,道:“夫郎有自己的考量,你能坦白告訴我,就可以了。”

“家裡雖不是什麼大富大貴,但也不缺銀子。”

“你願意經營便去,我沒別的要求。”

方問黎停下,溫柔看著哥兒道:“只盼著你什麼時候願意踏踏實實叫我一聲相公了,我就滿足了。”

本來哥兒就是用了手段套過來的。

他還想著陶家,理所應當。

即使他用手上的銀子直接給陶家盤下個鋪子,方問黎也不會說上一二。

他惦記的,從始至終只有這麼個人而已。

陶青魚沒想到他又給自己來了一次剖白。

他抿緊唇。

他自進了方家門,細數起來,所做的事沒一件是為了方家。

放在別人家裡,早被看不順眼了。

但他根本不可能放著陶家不管。

陶家生他養他,是他的家。

方家……

或者說是方問黎,到這會兒,他才慢慢將他放進心裡。

“方問黎。”

“嗯。”

陶青魚:“你圖什麼呢?”

方問黎握緊他的手:“圖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