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寨散人 作品

第章 飽滿之夜

 此後便沒了下文,直到下車擺擺手裙角輕揚地消失在宿舍大院。

 藍京只得一路打嗝回到銅關,拖著沉重的身軀上了床,輾轉反側到凌晨兩點多才睡著。

 吃得太撐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他在琢磨鬱杏子今晚一言一行裡面透露的信息:

 僅僅懷舊嗎?表達謝意嗎?還是吃歸吃,競爭歸競爭?

 鬱杏子這種女人最是心思難猜,倘若伊宮瑜便明明白白說“我要與你共度餘生”;倘若焦糖乾脆利落地說“我不想結婚”;倘若顏思思、田甜則從關懷的點點滴滴釋放愛意。

 但她好像就是津津有味地吃,吃得很開心,談到工作便象換了個人,所有關於她、關於她的家庭等等絕口不提。

 為什麼呢?

 這件事思來想去不便煩擾念松霖或路主任,一來藍京知道念松霖捲入汪家大院、燕家大院、高靖、惠鐵生以及鐵旗杆巷那戶人家的多方混戰,忙得心力交瘁;二來路主任相當於鬱杏子孃家人,既然作此安排想必有其深遠含意,怎會輕易告訴外人?

 第二天上午熊汝誠破地荒地邀請藍京出席縣長辦公會,商討秦中區東郊大開發帶來的衝擊和對策,個個臉上愁雲密佈。

 昨晚熊老爺子在省城奔波到夜裡才回來,比藍京還晚,拜訪多位市區兩級領導都含蓄地表示“再看看”,實際上暫時不想插手。

 如同藍京上任後提出“工業興縣”,官再大也不能在臺面上反對主正領導做正確的事。

 鬱杏子並非頭腦一熱、腦袋一拍作的決策,事前肯定有過縝密而細緻的研究,東郊大開發方案正好切中秦中發展的要害。

 況且鬱杏子屬於跨省調動,以正處級擔綱副廳職做法本身就很耐人尋味——體制內最常見的是高配低職,如副縣長享受正處級、副**享受正廳級,級別相對容易些但職務一個蘿蔔一個坑,她的情況明擺著時間一到就地提拔副廳級,來頭不是一般的大,因此在沒摸清其底細前誰都不敢妄動。

 熊汝誠親自開車陪同熊老爺子,但他不便露面,全過程象司機一樣坐在車裡等待。

 連續碰了七八鼻子灰,回到車上熊老爺子心情沉重地連連嘆氣,一路無言,直至車子行至東郊時才開口道:

 “停一停!”

 站在漆黑的路邊,熊老爺子遠眺雜草叢生的荒野,出神良久嘆息道,“這片地兒有的是熊家祖產,有的近二十年來陸續買下來的,多想世世代代傳下去啊,汝誠。”

 熊汝誠道:“爸,我想過了,實在頂不住就拿一部分出來建廠……”

 “你懂什麼?!”

 熊老爺子毫不留情斥道,“要能建廠早就建了,以地養地不好麼?但是不行!地皮一旦搞工業就髒了,地價貶值了,以後再怎麼整治都遭人嫌棄,更難往商用等方向變更!”

 被訓得臉面掛不住,旁邊又沒人,熊汝誠回嗆道:“道理誰不懂?幾十年來銅關限制工業不就防止工廠外溢繼而帶動東郊發展嗎?現在人家眼睛盯上了,又沒辦法硬頂,以妥協的態度取得對方諒解來保住大部分地皮,這筆賬沒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