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戶千燈 作品
第 58 章 058
也又像極了一圈戒指。
兩人都沒有再開口,一直等到了講座真正結束。
室內開始散場,臺下的觀眾席間因為人員眾多,需要分撥離開。
相比之下,臺上的人本就不多,又可以直接從後臺離開,自然會方便很多。
然而就在此時,臺上的主講人,今天備受所有人敬重的葛虹教授,卻並沒有從講臺側面直接離開。
她反而獨自走下高臺,朝觀眾席的方向走了過來。
負責引導的工作人員都有些意外,忙追了過來,想要提醒。
“葛老師,這邊……!”
葛虹被追上,卻仍然沒有停下腳步。
她擺手,示意不用。
“我要先去觀眾席找個人。”
雖然葛虹早已放好了臺上的話筒,但因為報告廳面積較大,以防萬一,今天的講座用的是雙麥。
葛虹自己衣襟上夾彆著的無線麥克風還沒有交還回去,她此時一開口,被放大的聲音也直接傳到了整個報告廳所有人的耳中。
廳內不由一靜,原本正在排隊離場
的學生們也紛紛抬頭望向了葛虹的方向。
見狀,葛虹皺了皺眉。她盯著一個既定的方向,索性直接對著無線麥講出了一句。
“小秋,等一下。”
葛虹看向的方向非常明確。
那正是舒白秋此時所在的方位。
被叫到名字的舒白秋不由微怔。
他抬眼看向不遠處的葛虹,對方仍然望著他,還匆匆朝這個方向走了過來。
顯然,在臺上的時候,葛虹就已經看到了臺下的舒白秋。
因為這邊的聲響,還沒離場的其他學生紛紛望看了過來。
舒白秋的背脊不由有些微微緊繃。
過往的三年漫長經歷,陰影根深蒂固,讓舒白秋仍然會本能地不適應周圍投遞聚集來的視線。
不過此時,雖然投落來的目光眾多,那些卻都是好奇、善意的視線。
並沒有任何的惡意與歹心。
而背脊上傳來的溫熱掌溫,也熨帖了舒白秋的體溫,讓他緩緩地卸散開了繃緊的僵硬。
舒白秋抬頭看了看身側的傅斯岸,和先生輕聲說了一句。
他也沒有再挪動。
很快,葛虹就走到這邊,來到了舒白秋的面前。
在眾目睽睽之下,在諸多學生們的注視中。
剛開完講座的葛虹教授,就這樣直接將那個漂亮得頗有些惹眼的小秋同學帶走了。
葛虹帶著舒白秋去了後臺,她將麥克風交還給了工作人員,隨即便帶人從後臺的專用通道離開。
葛虹是隻想帶舒白秋一個人的,奈何少年身邊那個存在感過分強烈的傅斯岸,也完全沒有展現出任何能被分開的可能。
就這樣一路走到了出口通道外,走到樓宇內略微偏僻的後門樓梯口,葛虹終於停下了腳步。
她回頭,將一路緊拉著的少年護到了自己身後,直接隔開了那個和小秋形影不離的男人。
此刻,葛虹和傅斯岸相對而戰,兩人之間,又不由有了之前省博門外撞見時的隱隱對峙感。
傅斯岸的身形高卓,不過葛虹是遼北人,身高也足有一米七五。
這麼高挑的女士在明城頗算少有,在氣勢上,葛虹多年執教,又性格英颯,更少會敗於下風。
此時對傅斯岸,葛虹也沒有任何退讓。
她是打定了主意,要把身後的少年帶走。
舒白秋回來聽講座的事,葛虹事前並不知情。
在臺上望見這個熟悉的面孔時,葛虹更是有著一瞬的驚訝失語。
而下一秒,葛虹就看到了舒白秋身側的傅斯岸。
似是察覺她的視線,這個過分年輕卻氣勢迫人的男人還抬眼,在臺下和臺上的葛虹遙遙對視了一眼。
葛虹並不知道傅斯岸為什麼會和舒白秋一起來講座。
但她的心底,仍然對傅斯岸抱有著巨大的警惕與懷疑。
雖然之前,從未有過收養者帶舒白秋出現在這
種與翡石和賭石無關的場合。
可葛虹依然懷疑傅斯岸不懷好意,覺得對方或許是在故意試探,想測試舒白秋的清醒狀態和服從度。
無論傅斯岸是什麼打算,葛虹只有一個念頭。
她一定要趁今天這個機會,讓小秋脫困,將對方帶走。
“留步。”
葛虹也沒有和傅斯岸兜圈糾纏,她乾脆地挑明瞭自己的敵意。
葛虹還伸手指向了不遠處,那邊的辦公室門牌上,正掛著保衛辦公室的牌子。
“保安處就在那邊,如果你再跟來,我就直接叫保安了。”
葛虹是雲大的客座教授,來雲大報告廳的次數也不少。
她清楚圖書館的構造,知道保衛室的所在,所以才會走到這邊來。
雖然這個保衛室只是圖書館內的安保人員辦公室,但牌子擺在這裡,也會有警示作用。
而且這裡畢竟是學校,葛虹可以叫保安,也可以讓圖書館的安保老師直接聯繫校內保衛處。
但傅斯岸卻不可能帶太多人手進來。
只是在此時,聽到這些話的男人卻並沒有多少被威脅的反應。
相反,傅斯岸神色無瀾,開口的語氣也頗是淡然:“哦。”
“那葛教授打算以什麼理由,強行驅逐有正當申請的校園參觀者?”
葛虹低吸了一口氣。
她深知這人不可小覷。
葛虹將身後的少年擋得更嚴,此時的她也不可能有丁點退讓。
她直接道:“因為你非法限制他人的人身自由,這還不夠嗎?”
而就在這劍拔弩張的時刻,卻有一道清湛的少年嗓音低低響起。
“先生他……沒有限制我的自由。”
和之前相遇時的靜默呆立不同,這次,舒白秋並沒有再繼續保持沉默。
他抬眸,望著身前兩個一同看過來的人,輕聲問。
“葛姨,您方便的話……我們找個地方,坐下來聊聊可以嗎?”
葛虹從最開始就沒想到舒白秋會開口。
這時聽清少年的話,她更是明顯地一頓。
“小秋,”葛虹的臉上幾乎露出了一些不敢置信,“你剛剛叫我什麼?”
“……”
舒白秋張了張嘴,低低地應道。
“阿姨。”
“對不起……”
少年垂下眼睫,低頭致歉,為自己之前的假裝不相識。
為這麼久以來,葛姨對他的憂心竭慮。
“很抱歉,我之前說了不認識您的話……”
葛虹抬手掩住了唇,根本沒能立刻回答。
她的眼廓瞬間就紅了。
在剛剛過去的長達兩個小時的學術講座中,葛虹未曾有過一句磕絆;在方才和傅斯岸對峙的時候,葛虹也沒有任何言語的失態。
然而在此時,才聽清舒白秋的話,葛虹沉著肅色的嗓音卻明顯地變了調。
“小寶說什麼呢?你怎麼會對不起阿姨?”
她的聲音裡帶了明顯的哽咽,稱呼也變作了多年前更親暱、更熟悉的那個。
“小寶……”
小寶還記得她。小寶沒有忘記。
這個念頭攪得葛虹的喉嚨又酸又澀,又喜又痛。
如果小寶從來沒忘記過,那這三年……
這三年,他是怎麼熬過來的?
葛虹的眼廓更紅,她無法自抑。
那隻攔在舒白秋身前、嚴實護著少年的手,慢慢垂下來,又倏然抬得更高,徑直抱住了眼前的男孩。
“小寶!”
葛虹失聲痛泣。
“對不起,是阿姨對不起你,沒能保護你。這麼久、這麼久,阿姨好想你……”
舒白秋被抱住,他單薄的身形仍然會被人倏然親近接觸時的生硬微僵。
但少年垂低著視線,並沒再有反射性的偏頭躲避。
他反而也抬起手來,輕輕地撫拍了拍葛虹顫抖的後背。
輕聲地,舒白秋也回以啞然澀音。
“阿姨……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