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瓜黃 作品

第八十四章





雲詞站在原地,滿腦子都是那句“嚴什麼的學校”。




嚴躍嗎。他想。




那學校,指的就是西高。




……




他現在才知道虞尋當初放手的時候到底在經歷些什麼。




雲詞花了一點時間去消化。他這二十年的人生裡,其實被嚴躍保護得很好,嚴躍對他的絕對正確的教育裡也包含了交友,從初中開始,他就離學校裡那幫混子很遠。




初高中都有校外人士在學校附近徘徊,嚴躍幾次告誡過他,離那種人遠一點。




他算是第一次直面這種人。




一切又都有跡可循。




當初在黑網吧裡,網吧老闆無意透露過的話重新在他耳邊迴響。




——“他家裡的事解決沒有,就當初那個整天找他的。”




——“不至於到大學還無家可歸睡網吧吧。”




——“那時候他整天睡網吧,還有個男人在附近轉悠,罵罵咧咧地要找他。”




“……”




雲詞啞著聲問:“鬧?”




事已至此,也沒什麼好瞞的了。




虞尋艱澀地吐出兩個字:“舉報。”




“他去西高,寫了舉報信,要舉報嚴老師。”




虞尋目光很深地落在雲詞身上,已經太久沒見,他想控制住自己,但又移不開眼:“你不該和我這樣的人在一起。”




雲詞從小到大,聽過太多的“不該”。




你不該浪費時間看閒書。




不該玩遊戲。




不該把課餘時間花在別的地方。




等到再長大點,變成了不該計較,為人處世得成熟穩重。




……




他垂在身側的手變得很僵,但表面上很平靜地問:“那我應該怎麼樣?”




虞尋想說“找一個更合適的人,過安穩的生活”,話還沒說完,雲詞抬眼看他,說話語調變得很輕:“我過得很不好。”




他像是一個局外人,在點評自己,重複道:“你不在的這一年多,我過得很不好。”




虞尋所有的話,都淹沒在這兩句“不好”裡,所有的“應該”都說不出口了。




雲詞感覺自己被一張網束縛著。




這張網從雲瀟離開後就被罩在他身上,並且很長時間他也在自己不斷主動去收緊這張網,好像不這樣做,他就對不起雲瀟為他付出的生命一樣。




高中三年,和虞尋針鋒相對的那三年,是這張網鬆動的開端。




他拼盡全力,試圖從這張密不透風的網裡鑽出來:“你們總在替我做決定,可這是我自己的人生。”




雲詞無聲撕扯著自己,說:“好與不好,也該是我說了算。”




虞尋就站在他面前,相比他們分開時,他身上某些熟悉的鋒芒感褪去了,身體骨骼似乎變得更硬,也變得更沉默,向來上揚的眼裡沾著些晦暗。




雲詞看了一會兒,然後像剛才揮拳過去一樣,猝不及防地靠近他。




只是這次落在他唇角的,是一個吻。




……




雲詞不顧一切地,莽撞又洶湧地靠近,用吻擦拭掉了虞尋嘴角殘存的血跡。




血腥味在兩人唇齒間蔓延。




雲詞就這麼貼著他,咬牙說:“我說過,你是最好的那個。以前是,現在也是。”




他最後說:“你上次說得對,我的確有東西掉了,至今也沒撿起來。”




“我男朋友掉了。”




“掉了一年又一百四十天,能幫我撿回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