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2 章

一月下旬,天寒地凍,京市已經被積雪覆蓋裹上一層雪白的銀裝。




臨近過年,市民們張羅著年貨,手裡不是糕點瓜果就是花生糖果,再買上一兩柄鞭炮和一副對聯回家去,熱鬧又喜慶。




除了吉慶街的一處筒子樓。




筒子樓下圍了不少人,看熱鬧的,勸架的,男女老少都湧了出來,甚至驚動了公安。




蘇茵和賀剛匆匆趕來,現場已經有另外幾家報社的記者,拿著照相機咖嚓地拍著。




抬頭往樓上一看,蘇茵驚了一瞬。




筒子樓四樓的陽臺上坐著一個披頭散髮的女人,雙腳懸空,因為陽臺極窄,也沒法支撐身體,整個人一副搖搖欲墜的模樣,看起來隨時會從四樓掉下來。




而她身旁兩米遠的走廊上站著一個男人,正怒罵著她,嘴裡不乾不淨,臉上怒氣橫生。




來的兩個公安同志,其中一個留在樓下觀察情況,另一道橄欖綠的身影已經穿過樓道,爬上了四樓,正和這一男一女交涉。




周圍的議論聲不斷,蘇茵聽了一耳朵,大概知道兩人是兩口子,便衝旁邊的大媽打聽一句,才得知具體情況。




“他們兩口子經常吵架打架,天天沒個消停的!”大媽住在筒子樓一樓,今兒剛買了年貨回家張羅著過年的事兒,聽到外頭有動靜忙跑出來看,就見到四樓的趙強和李秀娟兩口子大打出手,邊打還邊互相咒罵。




那叫一個熱鬧啊,她勸了兩句又回家抓了把瓜子出來,邊磕瓜子邊繼續勸。




後來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兩人被鄰居們拽開,一個頭發掉了一撮,青絲散落在地面,一個臉上有好幾道抓痕,看著頗為狼狽。




兩人被分開後仍舊罵罵咧咧,蹬腿要打架,周圍人不停地勸,最後混亂中,李秀娟竟然是不知怎地就翻上陽臺了,嚷嚷著不活了。




這一出,把公安和婦女辦的人都驚動來了。




不光如此,大媽看見好幾個帶著照相機的記者也來了,和蘇茵說話的功夫突然想起來這是記者,還悄摸理了理衣裳,捋了捋頭髮。




賀剛拿著照相機隨手拍了兩張,蘇茵在記稿本上刷刷地寫,又打聽兩句一人的情況,就聽到樓上公安同志的呵斥聲。




“你們兩口子屋裡事鬧成啥樣了?你不準再罵了,你快下來!”




一天天管這種家長裡□□屁倒灶的事兒,公安同志心煩哪。




李秀娟本就是做做樣子,這會兒便也借坡下驢,顫顫巍巍翻過陽臺落到地面。




熱鬧散去,眾人還戀戀不捨地多看幾眼,剩下幾家報社的記者湊過去採訪幾句,便也各自離開。




蘇茵和賀剛走在後頭,既然危機已經解除倒也放鬆下來,看著面前正被街道婦女辦主任批評的男人,剛剛蠻橫的架勢蕩然無存,在氣勢洶洶的婦女主任面前還挺老實。




李秀娟正梳著頭髮,眼珠子一轉朝著她男人的方向嗤笑一聲,轉眼看見京市日報的記者便來了精神。




趁著




公安同志教育完,自己男人正在被婦女主任教育的空檔,把蘇茵給拽到了角落,一副要爆料架勢。




“記者同志,我日子苦啊。”




開口就是這麼一句,蘇茵原本以為要收工回報社了,這會兒又來了精神:“李同志,怎麼了?”




“你是不知道,我男人和我們樓下的寡婦不清不楚的,你們報紙能不能給他們登出去?”




蘇茵:“…?”




聽著這事兒,蘇茵回頭看一眼正接受教育的趙強,又看了看正激情訴苦的李秀娟,她臉上倒不見悲傷,說起自己丈夫的八卦來甚至眉飛色舞,還一個勁兒催促自己。




“記者同志,你快寫啊,都寫下來。”




蘇茵收起筆記本,這種家庭新聞確實登不了報,她指了指那頭的婦女主任:“你找劉主任幫忙看看,我們報紙報不了這種事。”




報紙版面珍貴,自然不會輕易給家庭八卦。




她還覺得李秀娟有些奇怪,像在說別人的家長裡短似的。




和賀剛收拾好離開,兩人走出吉慶街時還談起這兩口子。




賀剛感慨:“這兩人打架真是不得了,聽說隔二差五打,公安和婦女主任都累了,不想來了,淨折騰人。”




“我總覺得他們有點怪。”蘇茵若有所思。




兩人剛走出吉慶街沒幾步,卻聽到身後有人叫著記者同志。




回頭一看,竟然是趙強追了出來。




“記者同志,你們這就採訪完了?”趙強緊趕慢趕追出來,一副要申冤的架勢,“我可有話要說啊。”




賀剛和蘇茵面面相覷,就聽他說道。




“我那媳婦兒是個不知道檢點的,跟隔壁街的鰥夫有一腿!你們快寫,寫到報紙上去,讓他們丟人!”




賀剛:“…?”




蘇茵:“…?”




匆匆打發了趙強回到報社,楊友卉叫兩個同事神色有異,以為真出大事了。




“怎麼了?不會真跳樓了吧?”




賀剛把照相機放回原處,搖了搖頭:“兩口子打架呢,嚇唬人的。”




蘇茵放下今天採訪到的無用的稿子,拿著搪瓷盅接了水回來,向幾個同事說起剛剛遇到的讓人哭笑不得的事兒。




“嘖嘖,這兩人把咱們記者當傻子呢!”魯德華聽得津津有味。




“是吧。”蘇茵捧著搪瓷盅喝了半盅水,這才覺得手腳暖和起來,“我算是看出來了,咱們報社名氣越來越大,也有人想拿我們當槍使,當成整治對方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