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上樓 作品

38.浴佛 滿長安盡是花燈。





紅玉和青雀看了一月,卻還沒習慣。




每每看到娘子那怪狀,便忍不住紅了臉,尤其她還穿了那薄薄的中衣,身段嫋娜,凹折得委實令人浮想聯翩。




還記得頭一回看到時,兩人還嚇了一跳,以為娘子邪風入體,要去請巫醫驅邪,最後被娘子阻了。




娘子還說,這有益身心,甚至要拉著她們一塊練,紅玉和青雀哪裡肯,只覺羞也羞死了,無論如何都不從,娘子邀了幾回,便也不再提。




這時,姜瑤去淨房,紅玉連忙提了熱水跟去,替她加水,淨身。




一桶又一桶的熱水加進去,不一會,淨室便水霧瀰漫起來。




紅玉拿了瓢一勺勺地往姜瑤身上澆。




只每每澆上去,當看到那水珠兒順著她滑膩如脂的肌膚滾落,直至渾|圓的肩,到那纖細婀娜的腰肢,總有種驚心動魄之感。




得何等樣的郎君,才能配得上這樣的娘子呢。




尤其娘子這般懶懶趴在黃花梨桶沿,髮絲凌亂在肩頭,水汽繚繞裡,不似人間,倒彷彿是水中精怪…




姜瑤哪兒知,不過給澆個水,就讓這婢女給澆得面紅耳赤。




她泡得差不多,便起身,叫了聲:“紅玉。”




紅玉這才收回神,連忙拿了一旁的巾帕,替姜瑤擦身。




邊擦,邊極力避開那些惹眼之處,一會,又從屏風上將燻了一夜香的衣裳取來。




衣裳是昨日娘子就搭配好的。




兜兒是素白錦,其上一朵綠萼花兒。




因天氣熱了,中衣出外已經不穿了,徑直罩一件藕杏色短衫,配那淺水綠褶裙,最後再搭一件暖杏黃披帛。




行動間,兜兒上那朵綠花萼,便與那春水綠長裙相稱,披帛飄飄,別有股青山倚水間的嫵媚風流。




“行了。走吧。”




收拾完,略吃了點朝食,姜瑤便領了紅玉青雀,又牽了小阿芝,去往國公府門口去。









夫人回來。




今日幾位郎君,自然也是要去門口候著的。




一大早,國公府守門的侍衛,便大開中門,候在門口。




大郎君和往常一樣,來得最早。




晨光方露,大郎君便一身銅色鎖子甲,穿戴整齊地站在臺階下,誰也沒理,一副見完夫人就要去當值的模樣。




三郎君第二個來。




三郎君穿了一身靛寶藍長袍,頭束銀冠,手持羽扇,面上掛著時常的笑,見到侍衛,還問了聲好。




侍衛們心中最是親近這三郎君,也紛紛拱手問了聲好。




等到金烏爬上樹梢兒,二郎君才牽著一臉不情願的小四郎君出來。




二郎君又是那冰雪不近的冷模樣,經過侍衛時,雖頓了頓腳步,卻也未像三郎君那般客氣問好,只略點了點頭,便墨髮白袍、寬袖當風地過去,和小四郎君一高一矮地站在臺階下,等著馬車過來。




侍衛們本以為,今日等人的便是這些了。




誰知二郎君才來沒多久,門內又聽到一陣聲響。




有一行人繞過夔龍照壁,也過了來。




那侍衛連忙看去,發覺竟然是前幾回見過的那姜娘子。




其餘人聽到動靜,也紛紛看過去。




但見那一行人裡,最顯眼的,便是正中那娘子。




牽一小胖女娃,纖腰一束,綠裙杳杳地行來,風流旖旎之態,顧盼自顯。




她行到近前,似發覺眾人,那雙眼睛便是一亮,盈盈福身,道了句:“拜見諸位郎君。”




大郎君沉默。




三郎君眯眼。




二郎君…




則撇過腦袋,自去看廊下那隨風搖曳的燈籠。




姜瑤:……




罷了。




她自己起身,帶著笑:“郎君們真早。”




這時,小四郎君竟放開他二哥的手,小胖身子跟猴子一樣躥過去,熱情地叫了聲:“姜姐姐!”




還未靠近,卻被如今頗有氣勢的小阿芝擋在面前,小阿芝雙手環胸,“哼”了聲:“不許靠近我阿姐!”




“你這,你這登徒浪子!”




她也不知從哪兒學來的這話,聽得姜瑤一陣好笑。




她嘴角輕輕一揚,當真露出個比花兒還豔的笑來。




一時間,小娘子如墜春風裡,裙裾飛揚,膚色如雪,牆內一枝桃花恰伸出來,人比桃花豔。




令周圍行過的一匹馬兒也撞到牆上去,牽馬人錦衣袍帶,撞得腦袋發暈,再回頭,見北梁公府門下幾位郎君與那小娘子齊齊向自己看來,神色莫辨。




下意識便一拱手:“見過幾位郎君。”而後,一拍馬屁股,直接在晨光裡,“得得得”地跑了。




三郎君搖了搖羽扇,突然道了句:“有辱斯文。”




姜瑤當然不會覺得,那撞馬的是因為自己,正要繼續裝乖,卻見朱雀大街鏡頭,行來一輛金絲楠木馬車。




遠遠的,馬車後跟了一列執著長戟的侍衛,侍衛們儀仗齊全,為首那人,執了一旗,旗上以黑絲繡了個“芳”字。




長公主,封號安國,名芳蕖。




“是阿孃!”




小四郎君率先叫起來,當下也顧不得和小阿芝爭執,連忙跑下臺階去,去迎接長公主。




姜瑤也牽了姜芝手,下了臺階。




姜瑤特意站到大郎君那,大郎君看她一眼,眸光落在那綠萼花枝上,也不知為何,竟然突然轉過頭去,看著露在國公府外的那支桃花,藜麥色耳廓一點點染上紅。




姜瑤低頭看了眼。




綠萼素白兜兒,包得挺好。




沒毛病。




正恍然,忽有所感,抬頭,卻與那楚二郎對了一眼。




楚二郎眸光漠然,視線正慢悠悠落在她那素白綠萼兜兒上,等姜瑤抬頭,也才慢悠悠看她一眼。




姜瑤也不明白,這一眼的意義。




只覺得這爛漫晨光裡,楚二郎君墨髮烏瞳,真真絕色。




尤其那微微泛了紅的薄唇,她不由想起前幾日的夢來。




當下,姜瑤也決定也不多瞧,只將視線落在那越發近的長公主車架。




卻沒注意到,三郎君正盯著她的視線,那視線如蛇,黏膩,陰溼。




金絲楠木馬車轆轆而來,最後停在國公府門前。




長公主在申嬤嬤的攙扶下下了馬車。




近來,她似又輕減了些,一身灰藍道袍、青蓮冠,彷彿一吹就倒。姜瑤只感覺,那涼淡的眸光在自己身上一掠,長公主已經率先上了國公府的臺階。




“走吧。”




一行人連忙跟上,去了國公府的正院滿春堂。




滿春堂早在長公主回來前已打掃一新,接待人的堂屋內,插上了新開的桃枝,天熱,炭盆早撤了,燻上清雅的淡香。




長公主先進內室,往屋裡的天青釉狻猊香爐上了一炷香。




而後,才從內室出來。




她明顯累著了,只略略見過幾位兒郎,面上便又現出不濟之色,又與眾人說了幾句話,便要肖嬤嬤將人送出去。




姜瑤自然知趣,此時也未留下來,只福了福身,便往外去。




長公主看著那小娘子妖妖嬈嬈的身影,夾雜在一幫或穩重、或風流、或冷淡的身影裡,就忍不住嘆氣。




只是實在沒精神問那肖嬤嬤,乾脆將丫鬟婆子們都打發出去,進屋好生睡了一覺。




這一覺醒來,已是晌午。




午後陽光醺然,好似這一月的黃梅雨也已經過去。




長公主在肖嬤嬤的服侍下起了身,淨了面,又吃了些好克化的,才感覺,這一月的疲累慢慢在消散。




肖嬤嬤看她這般模樣,也是心疼。




聖人年事已高。




長公主因著二郎君與國公爺之事常年與聖人鬧彆扭,一直不肯進宮,可到底是親生的父女,聖人這一病,哪裡有不惦記的。




去那別莊,恐是日日煎熬,夜夜祈福。




原來還有些肉的臉兒,此時都瘦得掛了相了。




長公主卻露出幾分喜意:“國公爺自劍南傳回信來,說劍南大事抵定,不日便將班師回朝。”




“正好聖人身體也已大好,等國公爺回來,我必定要去宮中一趟,求聖人讓國公爺在京中多留些時日。”




“果真是大喜!”




肖嬤嬤一聽,連忙雙手合十,朝天一拜。




長公主嘴角也露出幾分笑來,她此時披散了頭髮,沒穿那道袍蓮冠,此時倒有幾分幼時在閨中的少女模樣來。




與嬤嬤絮了幾句話後,便忽而正經起來,問:“府中近來可有什麼事?”




肖嬤嬤一聽,便知她要問什麼。




忙低了頭,將姜瑤這一個月裡做的事,一一報與她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