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洋研究所

 林知鷺注意到這次通天塔運行的時間長了點,將近兩分鐘後才抵達10層。

 10層作為整個地下城的重要核心區域,通天塔大廳的面積也是其他層的幾倍寬敞,一條條通道湧出來自各層的居民,從上空往下看就是個星羅密佈的棋盤,交錯的人群線條匯聚在一起又各自分開蔓延向遠處。

 林知鷺沉默地跟在人群裡往外走,鄰居阿婆佝僂瘦小的身影很快被來往的人淹沒,直到走出通天塔,站在10層的中心廣場上,望著宛如科幻電影裡未來都市的街道,她知道自己接下來肯定會迷路。

 和下城區只有幾十米高的狹窄層高不同,10層的層高甚至有近五百米高!

 鑲嵌反光玻璃的螺旋狀摩天大樓,整齊劃一的金屬街道,可供六輛汽車並行的柏油馬路,林知鷺甚至看見一輛在空中軌道上飛速穿梭而過的懸浮輕軌,裡面載滿了趕著上班上學一臉倦容的乘客。

 掛著‘第一伊甸百貨’招牌的大商場前飛著數十臺掛著廣告橫幅到處發廣告的無人機,毗鄰的高樓頂層佈設各種照射燈,投下的光影圖案在樓梯上組成跳著肚皮舞的性感舞娘、舞郎,不斷舞動曼妙身姿。

 上城區沒有限電限水的規則,下城區最缺的光亮在這裡並不稀罕,整個10層到處都亮著光,五光十色的廣告牌宛如光汙染,將整個10層照亮,晃晃如白日。

 一臺伊甸百貨的無人機從她頭頂飛過,林知鷺伸手出接住它散發的傳單,輕柔炫彩的紙張上寫著搶眼的標語。

 【伊甸藥業新推出s級基因治癒藥劑,讓你的基因進化,完美不再是夢想!】

 角落寫著售價,單隻1000萬,可支持分期貸款支付。

 1000萬?她連100萬的A級藥劑都買不起,別說基因能不能進化,馬上就要輪到她基因崩潰變成肉泥了!

 少女面無表情地反手把傳單塞進路邊回收垃圾桶裡,打算抓幾個路人詢問海洋研究所的位置,卻因為身上190層垃圾場特有的氣味而被嫌棄拒絕。

 沒辦法,這是下城人的通病,像是沾了泥的泥腿子,只一桶水也衝不掉指縫裡的泥腥味。

 慘遭嫌棄的邋遢少女只好蹲在馬路邊,望著來往的人群和科技感十足的流線型車輛,難得開始發呆放空。

 原來這個世界還有這樣的地方啊!

 空氣中都漂浮著清新香味,雖不見太陽,繁華的都市卻讓林知鷺頭一次有種她也是生活在陸地上,過著普通人類生活的錯覺。

 像極了末日前的都市,不只是這個世界,也像她從前的世界。

 少女恍恍惚惚地望著川流不息的馬路,一名步履蹣跚的老人走到身邊,二話不說拉起她。

 “你是無名人,這裡是治安員巡邏區域,他們看見無名人就抓,你是打算再進無菌蛋?”

 是鄰居阿婆。

 林知鷺沒有掙扎,乖巧地被老人拉倒一旁小巷裡。

 一進入偏僻的無人小巷,阿婆瞬間遠離林知鷺,滿臉防備。

 她見過林知鷺剛檢測出基因崩潰被丟進190層時的模樣,那時的林知鷺面如金紙,鬥志全無只躺著等死。

 可如今的少女雖然外形更狼狽邋遢了,但瘦弱的背脊挺拔直立,凌亂的黑髮下一雙明亮澄澈的灰色眼睛湧動著一股色彩。

 阿婆很熟悉,那是充滿了生命力的蓬勃朝氣。

 “你這人真奇怪。”

 阿婆發出了和阿香一樣的感慨,這無望的黑泥裡還真有人從裡面掙脫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