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若遺 作品

第一百零七章 暗昏昏亂了人間

 得到解放的陳沫很是輕鬆,在辦公室日常閒聊調侃的架勢日漸高調,這多少給何朵的“斷情”之路增添了不少干擾。她便索性把大部分時間投注在拜訪客戶上,少聽少看少糾結。就這樣過了一段時日,這天,陳沫又突然出現在她面前。 

 “何大美女,忙啥大單呢?”陳沫笑嘻嘻道。 

 “喲,陳公子有何貴幹?”雖然有些小尷尬和小侷促,何朵也依然本能地笑嘻嘻回侃。 

 “好長時間沒跟何總學習了,來學習下。”陳沫繼續風平浪靜地嬉皮著,很自然地坐了下來。 

 “少來。”何朵笑道,內心卻隱隱緊張。 

 “我辭職了,走之前跟你說一聲。”正在何朵手忙腳亂找話題的時候,陳沫突然說道。 

 “什麼?”何朵腦子裡嗡的一下,脫口而出道:“為什麼啊?不至於吧?” 

 第一問是習慣性的聊天方式,第二句卻是下意識的本能反應。 

 陳沫一改常有的嬉笑狀態,有些嚴肅但溫柔地說道:“我走了,你會好過一點。” 

 “其實沒必要的。”何朵看著陳沫的眼神,雖然只是一兩分鐘,卻是她在很久之前才看到過的那種,那是兩人剛開始表明心意時,陳沫看自己的眼神。 

 “有必要的,有必要的。”陳沫沒再像往常那樣挖心思找些逗趣的話,只是很簡單地重複著。 

 何朵知道自己應該挽留他,卻不由自主地脫口道:“那你七夕為什麼要送我花,送了卻又不說話?” 

 話音一落就懊惱無比,暗暗恨自己沒有出息。 

 “想送就送了嘍!讓你開心麼。”陳沫聳聳肩,恢復到了嬉皮笑臉的樣子。 

 何朵卻只聽出了同情。這一刻,她突然覺得,走也挺好的。 

 “辭職之後有什麼打算?”何朵不著痕跡地調整完情緒。 

 “先休息一段時間吧!在江上香茗天天送貨,腰椎間盤都快累突出了!”陳沫挑眉咧嘴笑道。 

 “哈哈,你就貧吧!” 

 “我從不貧嘴的。” 

 “以後有空了,多回來轉轉。” 

 2012年中秋和國慶兩個節日前後腳趕到了一起,舉國上下歡度雙節,何朵也第一次在小長假期間回到了家鄉。遙想去年的此時自己還窮的下不了床,今年卻可以滿載地方特產,躺在臥鋪車廂裡悠哉哉地迴歸故里。收入的不斷攀升讓她對未來充滿期待,家人的美好團聚也激勵著她不斷奮進。 

 雖是如此,一股隱隱的落魄感依然會在不經意間順著鐵軌的咣噹聲悄然蔓延在心裡。看著周圍三三兩兩的伴侶,何朵禁不住無數次反思:是自己形象太差?習慣不好?心思敏感誤事?還是不懂撩撥男人? 

 思緒不由回到了初中時期,那時候和楚凱的矛盾冤家,和李天賜的後知後覺,大學時和秦風的撕心裂肺,這些朦朦朧朧的關係看似刻骨銘心,其實卻都算不上真正的愛情。連同和陳沫之間的關係,都算不上戀愛。何朵苦笑一聲,感慨自己委實太過失敗。 

 隨著記憶的推演,朱峰的名字逐漸從腦海裡升起。何朵下意識打開手機,翻了半天通訊錄,才發現朱峰的號碼早已被自己刪除。於是鬼使神差地進入朱峰的空間,想看看他這一年來的動態。 

 “喜得千金,六斤三兩,母女平安。二零一二年六月二十五日。” 

 何朵反覆看了幾遍,是朱峰的空間,是朱峰的動態,也是很像她的嬰兒。 

 好像去年朱峰在電話裡哭哭啼啼埋怨自己的時候,也正是中秋節。按照他後來發的信息,他是去年年底結的婚。而如今,孩子都兩個月了,那…… 

 朱峰,想必又是另一部揪心的情路故事了吧。 

 原本指望回家後好好整頓心情,用天倫之情撫慰自己情感上的落魄,可從下午一直待到第二天,都沒看到大咪的影子。 

 “走了。” 

 “走哪兒去了?” 

 “死了。” 

 “死了?” 

 “嗯。”許嬌蘭淡淡回應著,繼續忙碌著手裡的家務。 

 何朵如同五雷轟頂,淚水唰地就湧了出來:“怎麼死的?什麼時候死的?為什麼不告訴我?” 

 許嬌蘭像是臨時改變了主意般,更正道:“也不是說死了,就是走了不回來了。” 

 “十年的老貓了,怎麼可能會離家出走?它到底咋了?媽你就不能一次性把話說清楚嗎?”何朵心裡生出一絲希望,急切地問道。 

 許嬌蘭這幾年越來越受不了女兒嬌寵貓狗的玻璃心,不耐煩地說道:“咋了麼?扔了。你說咋了麼!” 

 “……”何朵不可置信地看著母親,一時語塞。 

 “這個壞東西,老是在床上拉屎撒尿,打都沒有用!我拿著兩個手指粗一米多長的棍子,滿屋子追著它狠狠打了幾次。那個畜生,嚇得一邊跑一邊拉尿!就是沒有用!那畜生死都要氣死我!我就把它裝袋子裡,讓村裡出去的三輪拉走了!拉到十來里路以外的山裡扔了。” 

 許嬌蘭一股腦地吐露了出來。 

 “你,你,你這個人,你好狠啊!這咋能是你乾的出來的事情!你的心怎麼這麼壞?!這是缺德喪心病狂的人才幹得出來的事情!!”何朵一邊大聲怒斥母親,一邊淚如雨下。 

 許嬌蘭早就料到女兒會有如此反應,也早就下定決心不妥協,看女兒這般叱責,怒道:“我缺德!你們都是好人!這個家,裡裡外外什麼東西是你們收拾的?誰可憐過我?這個死東西每回把床上弄成那副樣子,又騷又臭又噁心,誰幫我收拾過?我爸媽我都沒這麼伺候過呢,這麼伺候一隻畜生?!我這兩條爛腿和爛腰都疼成這樣了,還要一遍遍地洗涮這隻死傢伙弄髒的床單被褥,誰管過我?我怎麼活?你說我怎麼活?連一隻畜生都可以這麼欺負我嗎?” 

 “那你有沒有想過,它是老了,腸胃不好?你受不了,你不會把它關到門外嗎?你受不了,你跟我說啊,你怎麼知道我不會想辦法?!”何朵自是無法理解母親的歪曲理由。 

 “跟你說?去年我就說你要養你帶走,你帶了嗎?我跟你說有用嗎?說了你還會阻止我把它扔了。我閒的我跟你說!”許嬌蘭繼續怒道。 

 “那是去年,那時候我確實沒能力帶它走,不代表我今年就沒有能力吧?!再說你只是順口提了一下,我哪知道你是抱著要扔了它弄死它的決心?我要知道你打的這種主意,我他媽再窮再難也會回來把它接走的!那是一個活生生的生命,你有什麼權利殺死它?!”何朵爭論道。 

 “我沒有權利?全家誰沒權利都不會是我沒有權利!誰養它了?誰照顧家裡了?你們誰都沒有資格說我沒權利!”許嬌蘭嗓門也越來越大,導致本來打算來串門的鄰居,剛到院邊就趕緊悄悄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