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若遺 作品

第一百五十三章 一朝濡沫十年恩

 對何朵而言,今年夏天註定又是個煩躁的時節。送走南依後,何朵有那麼一段日子活在“吾日三省吾乎”的狀態中,其實無非是:“為什麼又遲到了!為什麼又睡這麼晚!為什麼又胖了?” 

 之所以如此,一方面是端午產品銷售後的習慣性墮怠,另一方面也有黃景沐這個奇葩帶給她的諸多不可理喻之“高見”。就這樣得過且過荒廢了一個多月,直到哥哥何平受傷的消息傳來。 

 何平原本和同村年輕人一起在外市一個煤窯裡上工,負責開三輪車從礦井中往外拉煤。只是遊手好閒了十餘年的他,好容易下定決心踏踏實實幹活,卻倒黴到幾乎搭進去性命。工作才剛月餘,工資還沒領過幾輪,就因為三輪車超重,在煤井巷道的下坡路段遭遇側翻。超重的三輪車再加上加速度的俯衝,何平還沒來得及操控車子,人就被重重地頂到了石壁上,右手臂上兩根神經和三根筋當場斷裂,半邊身子鮮血淋漓,人直接昏死了過去。 

 礦工們輾轉把他送到鎮裡的醫院,醫生緊急搶救了幾個小時,方才把命救了下來。同村的工友聯繫了何勝軍以及何平前妻,何勝軍人在老家,一時趕不過去,便趕緊告知了距離較近的何文。等何文和丈夫還有何平前妻陸續趕到的時候,已經到了第二天下午。 

 醫院條件簡陋,但是以何家當下的經濟現狀及何平的身體,也沒有時間和資格選擇轉院。一家人快速溝通後,決定在本院直接進行後續治療。由於傷情複雜,鎮醫院還需要調撥血庫,聯繫市裡來的大夫進行手術。加上術前家屬簽字、付款及其他準備工作,真正的修復手術定到了兩日之後。 

 煤窯老闆也不敢怠慢,在瞿秋生、何平前老丈人的據理力爭下,及時預付了手術費。何平前前後後共進行了三次手術,等何朵知道的時候,前兩場手術已經做完了。 

 “前幾天完全忙亂套了,好幾次想跟你說,但是一轉身就給忘記了。”何文電話裡說道。 

 “我哥真是熄火死了。醫院在哪裡?等我這兩天把手裡的活安頓好,就請假回去看他。”何朵焦急地說道。 

 “地址可偏了,你要是回來的話,得先飛到省城,再轉火車,完了還要坐大巴到鎮上,太麻煩了。而且你回來也幫不上什麼忙,醫院裡又不允許那麼多家屬在。你就這麼看一眼也沒啥用,況且這邊有我和他前妻呢!”何文說道。 

 “那我給哥轉點錢過去吧!相比之下,他現在最需要的還是錢。偏偏我之前都挺閒的,就這兩天手裡的事情開始多起來了。”何朵說道。 

 “嗯,你回來說的安慰話,電話裡一樣能說。來回一趟幾千塊錢的路費,還不如直接給你哥,才更能幫到他。”何文說道。 

 “嗯,好!對了,咱媽知道嗎?” 

 “現在還不知道,我們都沒讓爸跟她說。等你哥後面好點了再說吧!”何文說完,疲憊地打了個哈欠。 

 “行,有數了。” 

 時隔多年,何朵終於和前嫂子來了一場視頻通話。屏幕那邊的嫂子雖然疲憊,但是笑容溫和,讓何朵看著心裡暖暖的。這麼多年了,雖然非常討厭這個嫂嫂,但真的面對面交流時,何朵又發自內心地希望她和哥哥好好的。 

 視頻裡的何平斜躺在床上,一隻胳膊上打著石膏,另一條腿也上了夾板,被高高地吊在床尾。好著的另一隻手正拿著一根香蕉慢吞吞地吃著,平靜地看著屏幕那端的妹妹。雖然一句話都不說,何朵也看得出來哥哥想告訴自己,他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