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 59 章





農家禁止修行的天機術,幻獸。




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




黑鬍子因為與屋牆的撞擊導致透露出血,半邊腦袋都血淋淋的,他保持清醒,餘光掃視四周,剛要動作時,忽然僵住,眼珠往下看:




雖然只是一兩道的黑影,可他卻能真實感受到,細長蛇類爬過肌膚時冰涼的溼潤感。




很快,三五道,七八道,站在巨蟒陰影中的黑鬍子,全身爬滿了密密麻麻的黑蛇,正在瘋狂吞噬啃咬他的五行之氣防護。




黑鬍子穩住心神,凝神後沉聲道:“天火。”




空氣中炸開一朵朵熾熱到快要融化一切的火焰,夜裡的景物在火焰中變得模糊,星火被夜風帶飛,落在虛影巨蟒身上,像是煙火般砰砰炸開大團火焰。




被天火灼燒的虛影巨蟒發出嘶吼叫聲,黑鬍子再次提氣御風,想要朝紀書言靠近,將他解決,卻被護住的虛影巨蟒再次攔截。




只要在黑暗的地方,你就無法想象虛影巨蟒的身軀有多大有長,是無限長。它圍繞黑鬍子盤踞纏繞,疊出一圈高高的黑色牢籠,將黑鬍子困守其中。




紀書言瞥了眼遠處,兩名農家弟子實力不行,被越打越遠,衛仁卻還沒有被解決。




他眼神一暗,讓虛影巨蟒先拖住黑鬍子,回去殺衛仁。




*




鬼甲天蛛輸送給衛仁的五行之氣,都是之前衛仁留給它的,但它打破蒼殊的封印從舍館出來找衛仁,已經花了不少,這會全給衛仁後,連站立的力量都沒有,從他臉上滾落下去。




紀書言的身影由遠而近。




衛仁被重傷痛醒,眉頭緊緊皺起,呼吸都牽扯神經,痛感遍佈全身,在提醒自己時間不多。




他能感受到已經沒了力氣的鬼甲天蛛,卻只能緩慢地眨了下眼,救不了它,也救不了自己。




廢墟之中,灰塵粒子還在緩慢墜落。




這是被廢棄的荒區,即使這邊有打鬥的動靜,也無法驚擾正在繁華之地紙醉金迷的人們。




紀書言漫步走入廢墟,彎腰在衛仁身邊撿起另一根斷裂的木棍,居高臨下地注視著奄奄一息的弟子。




“你做了錯誤的選擇,就要因此喪命。”紀書言說,“就算你選擇去當南宮歲的狗,也只有死路一條。”




衛仁沒什麼表情,也沒什麼回應,他知自己逃不過,此刻心裡也不過在想,罵我是南宮歲的狗,怪沒禮貌的。




紀書言抬手時,有木屑墜落,衛仁輕輕閉上眼。




附帶五行之氣的木棍直直墜落,朝著衛仁的心臟殺去,卻在快要觸碰到他衣物時被一劍斬斷,清悅的劍鳴聲響,充滿威懾之意,無形劍氣揮出,銀白劍刃橫掃過紀書言眼前。




紀書言心中驚訝,被長劍斬退數步遠。




衛仁在劍鳴聲聽見伶仃脆響,又細又脆,十分好聽,卻也不該出現在這的聲音。




他心中微怔,艱難地睜開一隻眼看去,入目的流光溢彩如月色皎潔溫柔,女人水藍色的長裙上有花枝金線,在夜色下閃爍微光,彷彿是墜著細長的流蘇,又像是竄著金銀玉石的加長瓔珞。




衛仁不太懂女子飾品,只覺一眼望去光芒瑩潤溫和,而他聽見的伶仃脆響,正是這些衣裳佩飾的細微碰撞發出。




夜風忽而猛烈,吹動持劍女子的衣發,她側首看向身後的衛仁,沉靜黑眸中倒映他奄奄一息的模樣。




衛仁眼中仍有血水,卻沒能妨礙他瞧見這一眼,和清冷如月,卻又瑩潤明淨的一面。




衛仁神經抽痛著想:是哪家的漂亮姑娘來這趟渾水了。




直到他聽見熟悉的聲音說:“既然你說他是我的狗,那打狗也要看主人吧。”




衛仁和紀書言同時心頭一震,不敢置信。




南宮歲怎麼會來這?




紀書言眼神一暗,猛地回身,看見站在道路中間的虞歲,夜風吹起她橘金色的衣裙,寬闊衣袖獵獵飛舞似蝶如燕,而她身披月光,朝回頭的紀書言微微一笑,姿態優雅。




虞歲輕輕眨眼,神態認真地打量紀書言,說出的話卻輕慢:“聽說你喜歡我的母親。”




“可你皮膚粗糙,身形枯槁,看起來比真實年紀還老了十歲,衣品也不行,長得難看,哪哪都比不上我的父親,也難怪,我母親只能待在王府,而不是你的身邊。”




虞歲的目光和評判的話語一寸寸割裂著紀書言的自尊,紀書言臉色越發陰沉,可她臉上笑意卻越來越明顯。




她說:“我父親為人如何不說,長得卻是好看極了,論家世和實力你都比不上他,就連容貌也輸得一塌糊塗,為何還有臉跟他爭搶我母親呢?”




虞歲的話徹底激怒紀書言,他瞬影上前,被李金霜一劍攔下,見攻勢被攔,紀書言目光幽冷地看了眼李金霜,第二道幻獸虛影具象化,巨大的蜘蛛黑影從天而降,細長的蛛腳鋒利如刀刃朝李金霜揮去,揮在她長劍上發出碰撞的堅硬脆響。




李金霜被虛影巨蛛逼退,望著瞬影而來的紀書言,虞歲卻只是象徵性抬手召喚雷蛇,細小的雷蛇閃爍攔在她身前,紀書言卻不屑這一境的威力,手掌穿過雷蛇,任由它們撕咬自己的手背,當著它的面掐住它主人纖弱的脖頸,將其重重摔倒在還未倒塌的屋牆上。




撞到屋牆上的虞歲輕輕蹙眉,掐著她脖頸的力道收緊,讓她被迫揚首,睜隻眼閉隻眼看著紀書言。




紀書言看見虞歲就想起南宮明,更別提虞歲剛才的話,每一個字都在他心中掀起劇烈的、無法壓制的怒火,是他不願承認,卻不得承認的事實,正因為如此,才讓他越發惱怒。




虞歲和衛仁都知道該說些什麼,才能精準又輕易地挑起紀書言的憤怒。




此刻紀書言望著虞歲的眼怒火中燒,額角青筋鼓起一抽一抽的,男人愛而不得的醜陋嘴臉暴露在虞歲明淨的眼中:“你以為你又是什麼東西?她的孩子?是她不值一提,甚至無比厭惡的孩子!”




“你在她心中的地位連一隻螞蟻都不如!”




紀書言憤怒地加重力道,幾乎提起虞歲,讓她雙腳懸空,目光緊盯她越來越難受的臉:“南宮明又算什麼?一個傷害她的元兇,若不是你這個累贅,她何至於此!你就不該出生在這個世上,給她帶來這麼多的痛苦,讓她受制於人,讓她整日痛苦!”




虞歲此刻並未因這些話語而憤怒,看他的目光充滿嘲弄。




這樣的目光讓紀書言殺意更甚:“你死了,所有人都能解脫。”




“盧海葉說我命薄,我認。”虞歲目光居高臨下地藐視著紀書言,話卻說得輕柔,“我說你今日會死,你也該認。”




紀書言嗤笑聲,虞歲也笑道:“若是你不對我動手,我反而沒理由召喚師尊呢。”




想殺十二境的紀書言,還不能用異火,虞歲只有這一個辦法。




紀書言瞳孔一縮,因為憤怒,反而忘記了重要的事。




卻已經來不及了。




磅礴五行之力從天而降,壓迫這一片空間,就連還在被虛影巨蟒圍困的黑鬍子也感受到了,和虛影巨蟒一起因為這份壓迫感而同時頓住片刻。




本來不知道荒蕪之地有戰鬥的外城人們,這會都朝荒蕪之地的方向看去。




在鬼道聖堂玩聽風尺順便和師尊聊天的梅良玉,冷不防聽師尊丟下一句去救你師妹而愣住,起身朝外走去。




當虞歲的師尊看見她被人掐著脖子定在牆上時,只會覺得是生死危急關頭,出手便不留餘地,無形的五行之氣將紀書言抽飛。




紀書言摔飛出去時因為重力拉扯,身體彎曲凹陷,骨頭碎裂的聲音接連響在耳邊,他的防護瞬間被破,五臟六腑都被擠壓,口吐鮮血,毫無還手之力。




他與虞歲目光相接,震驚不已。




虞歲靠牆站著,目光平靜地看他摔進廢墟之中。




幻獸虛影變得不再穩定,虛實交錯著逐漸消失。




虞歲抬手輕輕擦了下被掐的滿是紅印的脖子,朝著紀書言的方向走去。




她走過衛仁身邊,沒有停留,只餘光掃了一眼便看向前方。




紀書言口中鮮血止不住地流出,鬼道家的生符抽走了他的生機,必死無疑。




虞歲盯著紀書言痛苦死去,他死不瞑目的眼中,最後倒映的只有一個虞歲。




生機被徹底抽離後,紀書言便化作一張扭曲、又似某種符號的人皮咒紋,虞歲動了動眼眸,看見從他身上脫落的伴生傳音獸後,笑著將其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