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成浪 作品

第 36 章 晉江文學城首發





周玉荷:“那你也不能讓他天天加班,累壞了可不行,量力而行吧,畢竟他現在懷著孕呢。”




楚究:“好的。”




周玉荷:“還有工資獎金,多發點,該漲工資漲,年紀輕輕的小夥子,你那個秘書辦一個月一萬塊錢不夠吧,談個戀愛都不夠。”




楚究終於不敷衍了:“談戀愛不會讓他花錢。”




周玉荷笑了笑,沒再說下去,楚究也自知多言,也不說話。




周玉荷:“你爸把楚家交給我,最終還是四分五裂了。”




楚究摸了摸手背上微微凸起的針眼,鬱南記得他打針打的哪隻手,而周玉荷心裡只有楚家。




但他對周玉荷恨不起來,她只是在遵守對父親的承諾,父親的遺囑是管好楚氏,管好楚家,管好孩子,但前面兩項已經足以讓她筋疲力盡,已經無暇顧及他了。




楚究:“不怪你。”




周玉荷很自責:“怎麼會不怪我,楚家人一向團結和睦,祖祖輩輩擰成了一股繩,才有楚氏的今天,可到我這裡卻散了,我怎麼對得起你爸。”




周玉荷說的散了,其實是楚先賢一家不滿足於股權分紅,想自立門戶,他們也正是利用了周玉荷會為了楚家穩定對他們謙讓,才會越來越囂張。




楚究並沒有什麼大家族的情節,公司管理一向奉行能幹就上,不行滾蛋,楚氏不想養太多的閒人,關鍵的崗位更不會用只想著謀私利的庸才。




楚先賢一家想走那就走,若之後變成競爭對手,那就各憑本事。




但周玉荷稍稍守舊,接受不了一家人到最後變成競爭對手兵戎相見,所以才會對楚先賢一家人二番兩次百般忍讓。




楚究要改,必須拔了周玉荷這個心結。




楚究淡然道:“時代不一樣,環境不一樣,人心也不一樣,不怪你。”




周玉荷:“楚究啊,你叔叔不就是鬧著要提高股權分紅嗎?他們就是想多要點錢,多要點權,其實發發他們用不了多少錢,你滿足他了,他就消停了,他就是這樣的人,畢竟是一家人,四分五裂的也不好。”




楚究冷聲拒絕:“不行。”




周玉荷嘆了口氣,也做出了退讓:“如果你把這件事情處理好了,你想讓左星河進楚家門,就隨你吧。”




楚究斬釘截鐵:“絕對不行。”




周玉荷皺著眉頭質問:“你大了,羽翼豐滿,我也管不了你了?”









()究自嘲地笑笑,“你何時管過我?”




周玉荷一怔,才想起他後腦勺被楚先賢砸了,伸手觸碰他的頭,“你頭沒事吧?”




楚究躲開她的手,“沒事。”




周玉荷尷尬收回,沉默半晌後又說:“你爸爸是最看中大家庭的,喜歡一家人和和睦睦,楚家需要傳承,而不是四分五裂。”




楚究:“楚氏屬於楚家,但也屬於董事,屬於投資者,屬於每一個認真工作的員工,而不是屬於楚家某一個人,更不是誰用來中飽私囊的工具,傳承並不是傳宗接代,更不是無論好的壞的全都傳下去,楚氏健康穩定發展下去,回饋每一個認真工作的職工,承擔應有的社會責任,在不同的時代中找準自己的位置和價值,才是最好的傳承,楚氏交到我手裡,我只要需要對公司負責,而不是對誰負責,也不是對這個家負責,只有楚氏屹立不倒,才會有人記得創業的先輩,這才是傳承,您明白嗎。”




周玉荷:“可楚家四分五裂,他們會說你擠兌長輩,一家獨大,想把楚氏佔為己有。”




楚究:“當時您接管楚氏,全家人陰陽怪氣說楚氏落到外人的手裡,您為楚家傾盡所有,還是有人說您是外人,別人的看法那麼重要麼?”楚究停頓了下,“他們說的話,是尊重爸爸嗎,他們把我們當成家人了嗎。”




周玉荷:“你不知道我一路走過來多苦,眾叛親離很苦,孤立無援很苦,我不想你也那麼苦。”




“這是您的恐懼,但我並不害怕,”楚究沉默了半晌,慢慢開口,“我最苦的是小時候。”




周玉荷沉默地閉上眼,“是媽對不起你。”




楚究:“如果沒有您,楚氏早就破產了,我也是站在您的肩膀上,怎麼會怪您。”




不知為何,一直被她刻意忽略的一幕幕湧上心頭。




楚究小的時候很聰明,總是捧回來各種各樣的獎盃,多少次跑到書房來找她,總被她一句“媽媽在忙,自己去玩”打發了,連一句“好棒”都吝嗇去敷衍。




後來楚究找她就越來越少了,她每天為公司奔波,忙得焦頭爛額,一晃到了楚究十六歲,她讓他隻身出國求學,讓她驚訝的是,出國各種手續和證書他自己都辦好了,她只需要簽字,再給他一張銀行卡就好,而她竟記不起他少年的模樣,只記得他一個人彎腰在房間收拾東西的背影。




等到他學成準備回國,她終於退了休,她幫他收拾房間時,才發現他滿滿二大箱的獎盃,有各種球類的獎盃,有各類數學競賽和編程大賽的獎盃,唯獨沒有企業管理相關的榮譽。




他從小對數字敏感,很喜歡數學,他跟他爸說過要當數學家。




他不喜歡這個專業,但他卻做得很好。




“媽,爸爸已經走了,您已經做得很好了,放下執念,過自己的生活吧,如果爸爸還在,不會願意看到楚氏被蛀蟲啃食,”楚究頓了頓,又說,“也不會願意看到我被人用酒瓶子砸傷,這是鬱南跟我說的。”




周玉荷愣住。




他父親的遺言是




管好孩子,管好楚氏,管好楚家,如果管不了,就照顧好自己,照顧好孩子。




只是她不願意讓他的心血付諸東流,苦苦支撐著。




她說謊了。




這個冷漠疏離的男人,其實和他父親一樣,一直是個溫和柔軟的人,只是她以鍛鍊楚氏接班人為由,親手把他推到了人世間中最孤獨的地方。




楚究:“您接管公司的時候,公司在發展,有些問題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現在公司很穩定,一些見不得光的盤根錯節的關係要理清楚,不然將會是後患,我希望您能站在我這邊,不要隨意被人當槍使,好嗎。”




周玉荷點了點頭,慢悠悠地嘆了口氣,“鬱南他說得對,你父親不會讓你捱打,他一定會用盡全力保護你,不會像我一樣,哪裡風浪大,把你往哪裡推,但阿究啊,媽不後悔,楚氏是你父親力挽狂瀾拉回來的,它要發展下去,就註定有人要犧牲。”




楚究鬆了一口氣,突然釋懷,他起身,給父親上了一炷香。




他坐會周玉荷身邊,笑了下又說:“其實我並不是孤立無援。”




周玉荷:“我知道,信揚確實是一個值得信任的人,有他當你的左膀右臂,我也放心了。”




楚究:“鬱南肚子裡的孩子是我的。”




周玉荷直接呆住了,“什……什麼?什麼是你的?”




信息量太大,周玉荷的腦子直接宕機,定在原地瞠目結舌看了楚究許久。




楚究:“鬱南肚子裡的孩子是我的,如果他願意,我想讓他生,如果他不願意,我不為難他。”




戎馬半生,周玉荷終於語無倫次了一回,“你什麼時候……你們……鬱南他……你怎麼……我那個……要不我先給他轉個一千萬?”




周玉荷不知道說什麼好,說什麼都不是,感恩,愧疚,心疼,高興一湧而上,堵得心口發麻,最後只剩下不知所措。




一直以來,她急切地想回報鬱南,可卻越欠越多。




她一直怪楚究遇到什麼事只會讓人說個數,而如今,她也想不到有什麼更好的辦法。




楚究陪他產檢,拜託她關心他,她早就該想到的。




周玉荷喜極而泣,站起來在佛堂裡面踱步,在規劃如果鬱南不要孩子,該怎麼好好照顧他的身體,如果鬱南要孩子,兒童房要刷成什麼顏色,連遺囑都想好了,她的遺產兩個孫孫一人一半,還要以他們的名字成立基金會,讓所有的人都知道他們,儼然已經把楚家那點糟心的事情忘得乾乾淨淨。




楚究:“您像以前一樣,繼續關心他就好,拜託你了媽。”




周玉荷:“你們這兩個孩子啊,鬱南這孩子,哎這孩子,怎麼這麼招人疼,你怎麼不早點跟我說啊。”




楚究笑了下:“所以不要再提左星河了,我準備和鬱南結婚,但您不要聲張,公開的事交給我,他還沒喜歡我。”




周玉荷:“好,兒子,那就去追,讓他喜歡你。”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我們一開始……”楚究頓了頓,笑著搖了下頭,沒說下去。




明明一開始很荒唐,明明和他認識沒多久,明明知道以前他是什麼樣的人,但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他一出現,自己就移不開眼了,還想死乞白賴往上貼,遭到冷眼和拒絕竟還甘之如飴。




周玉荷輕笑一聲:“哪有這麼多為什麼,都是凡人,心動是一瞬間的事,不錯付就已經很幸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