蒿里茫茫 作品

第七十四章





但他還是不死心地又扭了一下,於是那個種家子就有點尷尬地偷偷看了一眼帝姬。




帝姬仍然是一臉甜美的微笑。




打的那些粉,塗的那些口脂,還有熬了一夜的黑眼圈,像是全部都在晨風中散去了,剩下的只有朝陽下熠熠生輝,連發絲都被陽光勾勒出一層金邊的朝真帝姬。




帝姬身後的宮女和內侍悄悄地交換一個眼神。




一個被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傻小子!




一個偽裝得讓人無法察覺的狡猾帝姬!




就算種家軍有一點送傻小子來相親的意圖,靈應軍連夜趕過來也不是為了相親,場面話說完,他們有更嚴肅的事務需要處理;那群賊人,包括活著的和死了的,以及逃了的。




活著的有,但是其中沒有真正的頭目,都是一些打手和高級打手;




死了的有,屍體被種家軍一具具翻找出來,其中一具單獨扔在一邊的,被指認是那個茶老大;逃了的也有,比如說跟他們一起出發的“高人”,夜裡混亂,就不知道逃到哪裡去了;




帝姬沒有去認屍,她只是靜靜地聽,偶爾發出一聲輕嘆。




看起來更像心懷悲憫,清淨修道之人了。




茶老大死了,她想,有點討厭,而且也有點出乎她的意料——他按說是主將,這群賊人大半是他的手下,他無論如何也該保護好自己,全身而退,給她留點口供的。




但他仍然是死了,死於他的細心。




他想著帶著這幾l百號人去夜襲糧隊,為了能穩住陣線,他準備了一面旗,自己站在旗下指揮,要勇士們跟著旗走。




就這個軍紀嚴明的風範,至少是半步禁軍了。奈何大晚上的火光一照,大旗一揮,西軍弓手見了就大喜,不止一個人對著旗下就射,旗倒了,他蓋在下面好大一團,等早上士兵走過來一掀旗,真正的一隻刺蝟。




回去的路上,車馬很安靜。




靈應軍留下一些人處理戰場和屍體(),原本李世輔也應該留下¤(),但他堅持著要和帝姬同行,於是留下的就變成了王善。




心地純良的人理解是:畢竟親爹失而復得,肯定要多看看。




心地不純良的人理解是:畢竟種家軍送來了一個漂亮小夥子,李家小郎君說不定是有了危機感。




真實答案是:高四果和他爹說了幾l句話後,就奮力鑽進種家軍的隊伍裡了。




雖然這一圈種家子看他的眼神有點微妙,但興奮的高四果不在乎,他對十五郎一見如故,十五郎的哥哥就是他的哥哥——當然侄子不能是他侄子,來的侄子都比他年歲大——反正他對著哥哥們有一堆問題想問,比如說種家軍怎麼訓練?那個弓兵佔據高地相互支援的戰術又是如何佈置的?弓手互相距離多遠比較好?射箭是直射還是拋射?




有兩個哥哥經不住他纏,就同他講起了種家軍的一些作戰心得,還有個心眼多的侄子使勁咳嗽,直咳得走在帝姬車駕旁的種十五郎返回來看他是不是嗆到了。




氣得侄子狠狠推了他一把。




春日晴空下的帝姬笑眯眯地看著這一切。




盡忠騎著小騾子湊了過來,“要不要派幾l個人回去,守住城門?”




“不必,”她小聲說,“他能跑,宇文先生也跑不得。”




盡忠就沒明白,“與宇文相公有什麼相干?”




“未必相干,”趙鹿鳴道,“但咱們要是隻咬著他,他自然得給咱們一個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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