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肚腹素了太久,猛然沾葷,剛入夜,隋玉就急奔出門衝進茅房,在她之後,隋良哇的一聲吐了。隋虎朝隋文安招呼一下,讓他提隋良出去,他則是忙著刨土埋蓋汙糟物,怕被人發現他們吃了肉。




兩家六口人都跑出了柴房,聽到動靜的人紛紛坐起身,有人擔心道:“莫不是粥食裡有毒?”




“一條賤命,值得誰下毒害你?我看是他們一家大爺小姐不知道偷吃了什麼東西。”男人冷笑,他跟隋虎是同族,鋪蓋距離隋虎睡的地方不遠,傍晚的時候一個個進進出出他都看在眼裡,嘴巴擦的再幹淨,他還是聞到了肉香味和油香味。




“都出不了後院,到哪兒偷吃東西去,怕是你想岔了。”春大娘開口替隋玉一家辯解兩句,她攬著孫子又躺下,說:“這一路走來,也受了人家的好,都是苦難人,該死的也死了,何苦再仇恨人。”




“你一沒女兒,二沒孫女,你又是個老菜梆子了,不愁被男人看上,自然說得輕鬆。我家孫女跟媳婦子去了就遭人作賤,你說我恨不恨?”男人聽不了別人說隋文安他們一點好。




春大娘不吭聲了。




柴房另一端的人聽不見他們嚷著什麼,只嫌吵,大聲斥道:“嚷嚷什麼?讓不讓人睡覺?”




柴房裡立馬安靜下來。




隋玉捂著肚子回來的時候發現大家都睡了,她踮著腳慢步走進來,剛躺下,一個人頭探了過來,老奶壓著聲音問:“你吃什麼了?”




“你吃了什麼我就吃了什麼。”隋玉說。




“我不信,我聞到你身上有肉味。”




“你怕是做夢了。”隋玉扯了乾草蓋身上,揮手說:“去去去,別靠近我,我不知道是喝了不乾淨的水,還是得了病,拉肚子躥得厲害,別傳染給你。”




老奶半信半疑,又深吸一口氣才嘟囔著縮回去。




隋玉側身躺下,等隋虎抱著隋良回來了,她才敢閉眼睡覺。睡意剛來,腹中又是幾聲轟鳴,她二話沒說,抓起一把乾草就跑出門。




隋良掐了隋虎一下,他也跟著抱著兒子跑出去。




“別往屋裡跑了,在外面看看月亮吧。”隋靈抱著肚子蹲在茅廁外,說:“真是遭罪,還白折騰一通,好不容易吃點葷,一點沒留,全拉了。”




天上零星有些許星星,隋玉從茅房出來走到牆根下蹲著,一牆之隔的地方就是馬廄,老馬嚼食、耕牛倒嚼的聲音清晰入耳。




“接下來還要走多少天?”隋靈又問。




“兩三個月,三四個月,都有可能,我聽爹說過,西北多山,最是難走。”隋文安沒去過西域,他也說不準。




“開春了,越往西越暖,蛇快出洞了,高山草原上蟲蟻多,狼也多……反正不能鬆懈,別丟了警惕心。”隋虎出聲。




隋慧跟隋靈齊齊哀嚎一聲,這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




不知誰的肚子又咕嚕幾聲,其他人受其影響,一股腦都往茅房鑽。




一直到月上中天,肚子排空了,六個人這才軟著腿進柴房睡覺。




隋玉剛坐下就摸了一手水,剛要說話就聞到了一股尿騷味,她立馬彈了起來,說:“有人在我們草鋪上尿尿。”




周遭安靜無聲,這一瞬似乎呼嚕聲都止了,不會有人承認,也不會有人揭發,得罪人的事沒人肯做。




“洗手去,我來收拾。”隋虎按捺住怒氣,只能吃了這個啞巴虧,他摸索著揭開尿溼的稻草,發現草下的土也是溼的。




“我這兒也是溼的。”隋慧小聲說。




“王八羔子。”隋文安低罵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