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你倆要是不累就替我抱一會兒孩子。”隋虎喘著氣開口。




地上的雪一踩一腳水,木板不中用了,出了長安城就取了,人走在路上相當於淌著雪水在走路,膝蓋以下早沒了知覺。隋虎擔心兒子像路上夭折的小孩一樣凍病了抗不過去,就一直是跟隋文安輪換著背孩子。




隋玉不肯,她就是走不動了才跟隋靈鬥嘴轉移注意力。




隋靈也不接腔,轉而說:“前面有個亭子。”




又走了十里啊。




走過草亭停腳歇息,落在草亭上的飛鳥被人群驚跑,八個押送官走了進去,其他人原地蹲下歇一歇。




隋玉取下背的草捆放地上,說:“爹,你坐著歇會兒吧。”




“還行,還有點良心。”隋虎拄著膝蓋艱難坐下。




隋玉沒跟他嗆聲,她捏著當柺杖的棍子在地上戳雪翻土,輿縣的土是青土,過了長安,土成了黃色。




土越翻越厚,隋靈見了也湊過來一起挖,隋慧嫌棄幼稚,她站在一旁看著。




“噫?下面有個洞?”隋玉吃驚,頓時來勁了,“快挖快挖,看看下面有什麼。”




“有什麼?”隋文安走過來問。




“是不是耗子洞?耗子藏糧厲害,下面說不定有糧食。”落在後面的流民說。




周遭的人聽了,都走過來湊熱鬧,裡裡外外圍三層。




“過去看看發生了什麼事。”草亭下,蓄著鬍鬚的官兵吩咐。




年輕的押送官走近時,隋玉也把洞挖塌了,挑出一條還在冬眠的黑蛇,出了洞,盤成一大坨的黑蛇睜開眼吐蛇信子。




隋玉眼疾手快,一棒子揮過去,喊:“隋靈你發什麼愣,打啊。”




兩根棍子起起落落,帶起的泥雪飛濺,圍觀的人絲毫不嫌髒,不閃不避,盯著打出血的黑蛇目露饞光。




“蛇肉大補,這條蛇估摸著有三斤重,晚上燉一罐可有口福了。”愛吃蛇肉的流民說。




蛇不動彈了,隋玉收了棍,她抬眼看見站在一旁的押送官,琢磨了兩瞬,她捏起蛇尾巴遞過去,說:“官爺,孝敬你們的。”




押送官大喜,但還是裝模作樣問:“看你饞的,你們一家吃吧。”




“不了,可不敢吃。”隋玉果決地擺手,不等人問,她提高嗓門說:“七天前在長安的驛站,我們一家喝了髒水鬧了半夜肚子,又拉又吐。我們的族人卻以為我們偷吃了肉,在我們跑茅房的時候,有人撒尿尿溼了我們的草鋪蓋,我們一夜沒睡。”




“一個族的人?那可夠歹毒的。”來自長安的流民不清楚內情,她幫腔了一句。




押送官接過還在滴血的死蛇,問:“可知道是誰?”




縮在人群裡的兩個男人瑟縮了一下,心裡罵得厲害,面上神色卻不變。




“知道,不過算了,都是一個族的。”隋玉的目光在人臉上掃過,話說的大方,扭頭又說:“不給官爺添麻煩,免得有人說我仗勢欺人。”




押送官笑笑,見這姑娘識趣,他樂得送個不過心的人情:“再有這種事你來找我。”




“哎,多謝官爺。”




隋玉樂滋滋的,一扭頭髮現隋虎在瞅她,也不知道瞅多久了,她心裡緊了一下,收斂了笑,說:“看什麼看?”




隋虎沒接話,他又瞅了兩眼才挪開視線。




哨聲又響,繼續趕路。




傍晚抵達驛站,驛站建在半山腰,前路陡峭,且山脈眾多。




“到隴州了。”




隋玉聽到人說,她多看了一眼,遠處的山頂上白茫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