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21

孫記文這兩天在廠裡被人針對搞小動作, 好不容易回到家能放鬆片刻,睡個好覺,結果剛躺下去睡著沒多久, 就被巨大的敲門聲吵醒。




他一把拉高被子蓋住頭,被子下的腳踢了一下旁邊同樣驚醒的胡二孃, “你去看看, 是不是大江又喝醉了!這個臭小子,就沒讓老子順過心!”




被踢了一腳的胡二孃忍著疼掀開被子披上衣服打開房門往院子外走,“大江,你怎麼又這麼晚才回來?”




“什麼大江?是我, 陳翠芳!你女兒孫寶珠幹了什麼事兒,你們不得知道?!快出來!”




聽到陳翠芳怒火中燒的聲音, 胡二孃心覺不妙, 趕緊打開院門, 結果看見外面不只是陳翠芳夫婦, 還有十幾個鄰居, 其中兩個嬸子一人扶住孫寶珠一個胳膊,迫使對方能跟上。




“天哪,寶珠你這是被誰打成這樣了!”




看見孫寶珠慘不忍睹的右臉,胡二孃驚呼不已。




陳翠芳一把推開她,和趙大根帶著一群人走進院子,“把你們家孫記文喊出來!今天這事兒沒完!”




“是啊, 二孃你是不知道,你家寶珠為了給大江出口氣,居然躲在黑乎乎的地方,等趙禮輝回來的時候,想要搶他東西!好在趙禮輝反應快, 不然又要被你們家人打了。”




楊六嬸一邊把穿錯的鞋子重新穿好,一邊撇嘴道。




“什麼?我家寶珠搶趙禮輝東西?你們沒事兒吧?”




胡二孃瞪大眼,根本不相信這個說辭。




“真的,”趙禮輝抱著一麻袋東西上前,表情誠懇道,“我剛進巷子口,她就忽然從一旁衝出來,嚇得我一麻袋打過去,她就倒下了。”




“原來是你打的啊!你得賠錢!至少五百!”




胡二孃尖聲道,然後伸出一個巴掌在趙禮輝面前晃了兩下。




趙禮輝反應巨大,直接往後退了好幾步,“原來不只想要搶我東西,還在這等著我呢!五百塊錢?你們想錢想瘋了吧?”




“怎麼,看我兒子進了機械廠,你們就設局來這麼一個獅子大開口?是不是因為禮輝之前把紡織廠的工作給孫寶珠,你們覺得給的那點錢後悔了,所以想了這麼個法子來收拾我們吧?胡老二,你們這心可真黑啊!”




陳翠芳一把扯住胡二孃的衣領,怒斥對方。




“黑心肝!”




趙大根黑著臉跟著道,然後跑到敞開的房門處,對裡面大喊,“孫記文你給我出來!你在背後耍陰招算什麼本事!讓一個女人出面,自己當縮頭烏龜,你可真夠男人啊!”




“趙大跟你別誣賴人啊!”




孫記文已經穿好衣服了,聞言直接衝出來,“我才醒,還不知道什麼情況呢!這麼多人?既然是我們和趙家的事,其他街坊四鄰就先回去休息吧。”




“叔叔嬸子們千萬別走啊!你們走了,我們家真的要被他們孫家強迫給五百塊錢,我們家哪有這麼多錢啊!”




趙禮輝苦著臉。




拿著電筒的大叔立馬道,“孫記文,你們敢當著我們的面搶錢,是覺得趙大根他們好欺負,還是覺得我們住在水井巷的人都好欺負,就你孫記文不得了?”




“就是!真沒想到你孫記文濃眉大眼的,背地裡居然是這種人!”




趙大根也道,“這件事我們必須當著大家的面說清楚,你要是覺得不方便,那我們就去派出所!”




“對!”




趙禮輝舉起手大喊,“咱們去派出所請同志幫我們,搞這麼一出訛咱們五百塊,這算敲詐勒索吧?我就是不要機械廠的工作,也要讓你們進去吃幾天牢飯!”




“誤會!都是誤會!什麼五百塊錢,這老婆子年紀大了,她說的話都不算數,來來來,大晚上的別在院子裡站著,進堂屋說話吧,寶珍!起來燒水!”




孫記文狠狠瞪了眼被陳翠芳揪住衣領,已經清醒過來縮成鵪鶉不敢再多說一個字的胡二孃。




她太想把賠給趙家的錢拿回來了,所以在看見孫寶珠的模樣後,第一個念頭就是讓趙家賠錢。




一行人來到堂屋坐下,孫寶珠被胡二孃掐醒,醒來的孫寶珠只覺得腦子暈乎乎的,看見的人都要晃悠,看出她神志不清的趙禮輝趁著她還沒清醒過去問道,“孫寶珠,你為什麼躲在暗處偷襲我?”




孫寶珠:“……想、想要你的工作。”




她迷瞪著眼睛木木地說道。




趙禮輝回頭聳了聳肩,“還真是想要訛我們家啊。”




“你這丫頭說什麼呢!誰讓你去要工作了?”




胡二孃簡直要被這個女兒氣死了。




“是爹啊。”




孫寶珠本來想說陳萬生的,可腦子忽然一轉,想起是孫記文讓她向陳萬生打聽副廠長的事,於是就傻愣愣地這麼說道。




“孫、記、文!你必須給我們家一個交代!”




趙大根怒拍桌子。




孫記文沒比趙大根好過多少,他抖著手指著還迷迷糊糊的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的孫寶珠,“你、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我什麼時候讓你找趙禮輝要工作了?你是瘋了嗎!”




孫寶珠卻摸著右臉淚巴巴地哭,“好疼啊嗚嗚嗚嗚……”




說完,嘴裡還吐出一口淤血,她臉頰和牙齒撞到了。




“嗚嗚嗚嗚我要死了嗚嗚嗚……”




胡二孃沒好氣地在孫記文的眼神下把她拉走了,“你死了?你好得很呢!”




孫記文面對一屋子人的眼神,強行控制住神情,先是給趙禮輝一家道歉,然後再三申明孫寶珠說的那些絕對不是真的,“她可能腦子出了點問題,明天我就帶她去醫院查查。”




“希望不要總出問題,我可不想水井巷的其他人,也和我有同樣的遭遇。”




趙禮輝嘆了口氣,一副心有餘悸的樣子。




楊六嬸更是陰陽怪氣道,“是啊,這回遭的是禮輝,下次說不定就是我家遠東遠西他們,誰讓他們也有工作呢。”




“你們之前說紡織廠的工作是怎麼個事啊?”




有人好奇問道。




陳翠芳和趙大根對視一眼,壓根不給孫記文截話的機會,趙大根起身簡單地把自己找了門路本想讓兒子進紡織廠上班,結果孫寶珠得知這個事,就找到他兒子哭訴自己沒工作願意拿錢買的事說了。




“難怪胡老二一開口就讓你們賠五百塊錢,之前大江打了禮輝賠五十,加上買工作的錢,可不得加點湊到五百才甘心?”




楊六嬸搖了搖頭,第一個站起身往外走,“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喲,我可得回去叮囑著點家裡幾個孩子,大晚上出門還是帶上電筒好。”




“你家還有電筒,我家都沒有呢,我看明兒就去百貨大樓那邊瞧瞧去。”




“我也去,帶我一個。”




“也不知道還有沒有,這段時間買電筒的人還挺多。”




“是嗎……”




這下堂屋裡的人一下走了大半。




“爹,娘,咱們也回去吧,我們明天還要上班呢,”趙禮輝打了個哈欠。




這次不但給了某人一麻袋,還把孫記文陰了一把,趙禮輝覺得非常舒暢,也就沒提“精神損失費”的問題了。




“孫記文,這件事我們沒完!”




趙大根丟下這麼一句,帶著老婆孩子走人了。




剩下幾個漢子你看我,我看你,也找了藉口走了。




孫記文把堂屋能摔的東西全部摔了後,衝進孫寶珠的房間要打人,已經清醒且知道自己說了什麼的孫寶珠一邊躲一邊認錯,到底是自己生的,看女兒又是吐血又是臉青紫成一片,胡二孃便在中間攔著,屋子裡亂成一片。




而燒好水想要在楊六嬸面前表現表現的孫寶珍,看到堂屋一個人都沒有後,頓時嘆了口氣。




院門又被大力推開,孫大江醉醺醺地進來,看見提著水壺的孫寶珍,大爺似地喊道,“老、老四!給你哥倒一盆洗、洗腳水。”




孫寶珍翻了個白眼,衝房間裡混亂的三人喊了一聲,“大哥回來了!喝得爛醉,也不知道跟著誰去喝的。”




說完便提著水壺回了灶房。




等她再次出來,就看見孫記文滿院子追著孫大江打。




孫寶珍再次嘆了口氣,抬起頭看著明亮的月光想著,這下他們家在水井巷更沒什麼面子可言了,也不知道遠西哥哥會怎麼想自己。




趙禮輝一家三口回到自家院子,等趙大根最後一個進門把院門閂上後,陳翠芳才拉著趙禮輝小聲問道,“到底怎麼回事?”




“反正肯定不安好心,被我反應迅速地打了一下,事先聲明啊,”趙禮輝表情嚴肅,“我打人之前真不知道是她,我真以為是搶我東西的!”




他再討厭女主,也不會故意動手打女性。




頂多陰她。




“誰被忽然跳出來的人都會嚇一跳,”趙大根安撫了兩句,“上門拜訪得怎麼樣?丫頭的爹孃把你看上了嗎?”




“對對對,這才是咱們家的正事呢。”




進了堂屋,陳翠芳把電燈拉開,笑著點著。




趙禮輝把麻袋放在地上,“對我好得很呢,幾個姐姐姐夫也對我很照顧,這是走的時候,嬸子給的,歸冬說家裡幾個姐姐都有,我也有。”




“這是把你看上了,當你是一家人呢,哎喲,給這麼多啊,”陳翠芳拉開麻袋看了後,吃驚道。




“葉大夫的病人有很多,我知道一點,每逢年底,他們都會送點東西過去,葉大夫要是不收,他們就站在冰天雪地裡不走,一直說這是自家院子菜地種的,不值幾個錢,不算賄賂,”趙大根坐下後喝了一口茶,“葉大夫人是不錯,醫德也好,就是他那老孃不怎麼樣。”




“這倒是真的,”陳翠芳讓趙禮輝把東西抱到櫃子裡放著,然後點頭贊成趙大根這話,“葉大夫的老孃還住在同心巷的時候,那我們住在水井巷的,都知道她每天是怎麼折騰四個孫女和兒媳婦的,就是葉大夫,她也看不順眼,得虧被她家老三接過去了。”




“葉家三叔有幾個孩子?”




趙禮輝隨口搭話,他當然知道有幾個,但這也是和家人增進感情的聊天方式嘛。




“一共生了八個,六個女兒兩個兒子, ”陳翠芳伸出手比劃了一下,神神秘秘道,“知道老太太不喜歡孫女,這八個裡面只要是姑娘家,全部送給別人養著了,留下的全是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