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70 拜年





“對,我們也好知道他們對女婿有什麼要求,對彩禮那些是怎麼想的。”




趙禮輝附和,




“還有他們結婚後準備住哪裡,如果是租生產隊裡的屋子,咱們每個月就往那邊多寄點錢。”




葉歸冬是知道家裡要給趙禮生寄錢寄票的,她並不覺得哪裡有問題,當年她大姐下鄉,她們幾姐妹恨不得把什麼好東西都寄過去。




只因為大姐承擔了太多,趙禮生也是一樣的。




鄉下條件艱苦,又不是隻待一兩天就能回來。




趙大根一一把這些寫下來,然後出門寄信去了。




因為還不覺得餓,所以趙禮輝和葉歸冬就端著火盆,回房間看書,晚上來了幾戶人家看電視,九點他們走後,趙禮輝他們才熱了飯菜吃。




“明天吃了早飯,你們先去大舅和二舅家拜年,吃了午飯回來後,下午就去親家母他們那邊,晚上你們想回家住也行,住那邊也可以,隨便你們。”




陳翠芳一邊往籃子裡裝年禮,一邊叮囑道,“兩個籃子裡面的東西都是一樣的,你們一人提著一個送過去就行。”




“知道了。”




葉歸冬二人應著。




因為第二天要去拜年,所以他們洗漱好後,就回房睡覺了。




一夜好眠。




早上七點半趙禮輝和葉歸冬同時醒來,他們也沒賴床,穿好衣服梳好頭,就去洗漱,然後幫著做好早飯。




今天早上吃打滷麵,陳翠芳一早起來做的滷子。




“到了那邊,記得去拜祭一下姥姥和姥爺。”




陳翠芳在他們出門時說道。




“記住了,”趙禮輝笑。




“娘,今天姐姐姐夫他們回來嗎?”




葉歸冬問。




“之前也沒問他們,”陳翠芳笑了笑,“反正你們下午回來就知道了。”




“留著他們多住兩天吧,”趙禮輝想到趙禮紅他們在外面租了房子,除夕那天回柳家也不知道過得怎麼樣。




如果不愉快,肯定就回出租屋那邊了,還不如在這邊住著呢。




“行,”陳翠芳揮手,讓他們趕緊出門。




陳家離水井巷坐車要坐兩個小時,算是比較遠的了。




好在這大過年的也沒啥人去上班,所以車上沒什麼人,就算有,也是和他們一樣,提著年禮去拜年的。




趙禮輝夫婦坐在靠窗的位置,怕葉歸冬被吹著,所以趙禮輝靠著窗。




“大舅和二舅的家離得遠嗎?”




葉歸冬還沒去過那邊,所以很好奇。




“住對門,”趙禮輝從原主記憶中扒拉出陳家兄弟的屋子。




“就咱們家和對門一樣,原本對門住著的人家姓唐,後來那家人要賣房子,正好趕上姥姥、姥爺準備給兩個舅舅分家,所以經過商量以後,就把對門買下了。”




陳家的家底還算多,買下一個院子並不吃力,甚至還有餘錢分給兩個兒子養家。




“那還挺近的,”葉歸冬雙眼一亮,“禮輝,你說咱們以後也在水井巷買一院子怎麼樣?單位的分房雖然也不錯,可太小了,比起筒子樓,我還是喜歡大院子。”




“行啊,”趙禮輝沒意見,“不過得看有沒有人要賣。”




“也是,”葉歸冬抱住他的胳膊,把頭靠在他的肩膀上,“現在說這些還早,咱們還年輕呢。”




“是啊,”趙禮輝握住她溫熱的手,“但也可以開始商量著來了,反正如果有院子出手,咱們拿得出來才是最重要的,是不是?”




葉歸冬立馬在心裡清算他們的存款了,除去各種票不說,加上趙禮輝的年終獎,他們現在已經有一千一百三十六塊錢了!




“就咱們現在的這個,”趙禮輝的大拇指和食指搓了搓,“還買不下一個帶水井的院子。”




家裡有口井的日子他們已經習慣了,如果在水井巷再買一院子,那肯定也是首先有井的。




“我記得安嬸子他們對門楊家,”葉歸冬想起過年前賣房子的楊家,他們家賣房子是為了給孩子們分家,“沒有水井,賣出了三千八百六十塊錢。”




“還不算辦各種證交落房稅的那些錢,”趙禮輝點頭,“加上那些,估摸著有三千九百多,再添置些傢俱啊,置辦點小東西,差不多就是四千塊錢。”




葉歸冬倒吸一口涼氣,“咱們還差三個呢,而且這還是沒井的,如果帶了井,那肯定更貴。”




趙禮輝嗯了一聲,捏了捏她的手,“我們要努力存錢,成為萬元戶,這心裡就不慌了。”




“萬元戶啊,按照咱們現在的工資,一個月死存六十塊錢,一年七百二十塊……還要存四年!”




二人腦袋湊在一起說話,加上聲音很小,坐在他們前後位置的人要不就是打瞌睡,要不就是聊著自己的天,倒是沒注意他們說什麼。




“四年啊,”趙禮輝用另一隻手摸了摸下巴,“不行,明年你就要去上大學,供銷社的工作得辭掉。”




這個年代上大學不僅不收學費,每個月還會給點補貼錢,但不多,糧食還是吃自己的,比如去食堂吃飯,和廠裡不一樣,得自己出小糧票。




就是那種大學特有的,一兩、二兩米飯的那種糧票,可以在大學後勤處用大糧票換。




一斤大糧票,可以換十張一兩的小糧票,也可以是五張二兩的小糧票,以此類推。




聽到趙禮輝這麼說,葉歸冬整張臉皺成一團。




“對啊,如果我去上大學了,每個月咱們家就少了二十多塊錢的收入,不僅如此,還要往裡面貼糧票……那得攢多久才成萬元戶啊。”




“這還不簡單,”趙禮輝輕笑,“我說了,今年我的目標就是成為五級技術工,五級技術工的工資是六十八一個月是吧?”




“嗯,”葉歸冬點頭。




“你今年的工資是多少錢一個月?”




“今年是三十塊,比去年多幾塊錢,”葉歸冬道。




“那咱們兩個加起來就是……不能這麼算,我還不是五級技術工呢,”趙禮輝反應過來後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反正,存錢的事你不用擔心,我難道還不能撐起咱們的小存錢罐子?”




把葉歸冬逗笑後,趙禮輝又認真道,“我一定把咱們的小金庫裝得滿滿的,你信我。”




“我信你,”葉歸冬蹭了蹭他的肩膀,“但是,健康平安是最重要的,所以不要太拼。”




“你不說我還忘了,”趙禮輝低聲道,“我還可以賺外快,要是再來幾位像師傅堂妹那樣出手大方的,咱們要不了多久就成萬元戶了。”




葉歸冬輕輕擰了他胳膊一下,“想什麼美事兒呢!咱們可得腳踏實地,這種事可遇不可求,咱們不能貪心。”




“聽領導的,”趙禮輝做出一副被擰疼的樣子,葉歸冬微嗔了他一眼,最後還是伸出手輕輕揉了揉剛被她擰了的位置。




班車因為馬路上的坑坑窪窪而變得顛簸起來,趙禮輝小心地護著葉歸冬,儘量讓她舒服些。




得虧這個年代的汽車少,不存在堵車的事,不然他們兩個小時都不一定能到陳家。




“到了嗎?”




見車停下不動,車上的人開始往下走,葉歸冬疑惑道。




趙禮輝也是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過來,但他有原主的記憶,也知道這趟車的終點站就是這,所以點了點頭,“到了。”




下車後,趙禮輝帶著葉歸冬往左邊巷子走去,“這條巷子叫成仁巷,那邊還有座寺廟,叫成仁善廟,這條巷子就是由那座廟得名的。”




葉歸冬往寺廟方向看過去,“待會兒咱們得空就去拜一拜怎麼樣?”




“好啊,”趙禮輝答。




走了十分鐘不到,他們來到陳大舅和陳二舅家門外面。




“孃的意思是,咱們分開送過去。”




葉歸冬想起陳翠芳的交代,低聲道。




“嗯,因為大舅和二舅從小就爭強好勝,什麼都想壓對方一頭。”




趙禮輝說完後又補充了一句,“大舅和二舅是雙胞胎。”




葉歸冬明白了,“那是我去大舅家呢,還是你去二舅家呢?”




“……領導你都分配完了,還用我選擇?”




趙禮輝忍不住一笑。




“那行動吧。”




“待會兒在這集合,咱們去寺廟那邊。”




“行。”




於是一人提著一個竹籃子,分別進了這兩家的大門。




陳大舅夫婦有兩個女兒,都已經出嫁,所以家裡只有他們兩個人,此時正在堂屋裡圍著火爐面對面地坐著。




大舅媽正在織毛線衣,陳大舅則是在幫著整理毛線,二人都沒說話,屋子裡十分安靜。




所以這個時候的葉歸冬走進院子的聲音,就引起了他們的注意。




大舅娘一眼就認出這是她小姑子家的老三媳婦兒,她趕緊放下手裡的東西,小聲跟陳大舅說道,“是禮輝媳婦兒歸冬來了!”




陳大舅是個近視眼,聞言趕緊把放在一旁的眼鏡戴上,和她一起出去熱情地迎接葉歸冬。




“大舅,大舅媽,新年好。”




葉歸冬笑盈盈地把手裡的籃子遞過去。




“好好好,快進屋坐,”大舅媽把籃子反手遞給陳大舅,笑眯眯地拉著葉歸冬進了堂屋。




陳大舅還在外面張望了一下,想看看自己的三外甥是不是落後一步。




這邊趙禮輝也把籃子給了二舅媽,陳二舅長得和陳大舅一模一樣,就是身材聲音都差不了多少。




但卻很好分辨他們。




留著寸頭、戴著眼鏡的是陳大舅。




自然捲、沒有戴眼鏡的是陳二舅。




陳二舅夫婦有兩個兒子一個女兒,兒女們都已經成家,兒子兒媳們帶著孩子們去拜年了,所以家裡也只有他們夫妻二人。




“你媳婦兒呢?”




陳二舅摟著趙禮輝,親親熱熱地走進堂屋坐下。




“在大舅那邊,”趙禮輝咧嘴一笑,“二舅,我娘可叮囑了,讓我和我媳婦兒分別給你們兩家送年禮。”




放好籃子的二舅媽走過來,一邊把剛兌的糖水給趙禮輝,一邊笑罵道,“你大舅二舅就愛在這種小事上計較。”




“你懂什麼,”陳二舅得意地挺起胸膛,“這是我們雙胞胎兄弟之間的樂趣。”




還真是樂趣,譬如陳二舅雖然有兩個兒子一個女兒,在這個有兒子才能有“後代”的思想年代,陳二舅就從不拿這個和哥哥比較。




甚至在他家第二個兒子出生時,還想把小兒子過繼給陳大舅他們。




但是卻被陳大舅勸阻了,他的理由是兩家住得這麼近,侄兒自然也是半個兒,用不著這麼幹,再說了,女婿也是半個兒。




“早知道你們今天來,就不讓你哥哥們出去拜年了。”




二舅媽拍著腿道。




“這有什麼,得空的時候我們再來就是了,”趙禮輝喝了口糖水,甜得他舌頭髮膩,“我的二舅媽耶,您是不是放了一袋白糖進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