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荒村裡
雪花飛舞,大地鋪了羊絨。朔風呼號,耳畔無邊淒厲。
一場涼夢做了良久。
夢裡是生離死別,醒來是望眼欲穿。
抽泣,臉廓溼溼癢癢,冰冰冷冷。
夜無眠睜眼之時,滿腦子都是杜聖的那句詩,“布衾多年冷似鐵”。
他哆哆嗦嗦地爬了起來,擦著哭後餘韻的淚眼,視線漸漸從朦朧變得清晰,又時不時模糊,終至完全能夠明眼視物。
地上掉落了一些血汙的粗布,硬硬的,乾乾的。
冬天,並不待見流動的液體,試圖把一切都變得文靜。夜無眠拾起一塊布,聞了聞,不活躍的氣味還是告訴著他,是自己的血腥。
反手摸了一把後背,有紗布纏了幾圈,繫到胸前;左腿上也有敷治痕跡。似乎是有人替他把傷口包紮了。
他先是愣了一下,才後知後覺,反問起來:“我,我還活著,有人救了我?”
活著,搭救……
遲鈍的思維,終於有了意識昏迷前,最後的畫面。
從楚長躬那一招蒼涼悲憫的“先天下之憂而憂”引動天地異象,化出粗重劍氣,勢不可擋來碾壓於他,到嶽不欺仿若天邊孤鴻一點,飛近了把他救走。一幕幕……
他好像又回到了兒時,在河南老家的戲臺之下,看著家鄉宗族的社戲。
不同的是,兒時看的是世間他人的百態,此刻,觀的是自己的人生。
“如若沒有意外,應當是嶽不欺救了我。”
他反覆去拾掇記憶的碎片,最終得出了結論。
“只是不知,他為何要救我!”
環視了一圈,屋子裡擺設簡單,桌椅板凳,都是最粗糙的,茶壺水杯,更是沒有。
他現在口渴得緊,欲得一水而止渴,亦尋覓不到。
一眼看到,屋門口倒了一個人,模樣陌生,衣著簡單,不甚能擋住寒冷。
粗略看時,脖子上有一痕血跡,皮肉似乎往外翻著。夜無眠皺了皺眉,湊近了過去,蹲下細查,才看清脖子處的傷口甚是猙獰,喉嚨和血管都割破了,流出來的血凍成了一坨坨,黑漆漆的。
直躺在門口處,屋外風雪吹來,眉毛都貼得白了。身子早就僵硬,這是一具死得不能再死的屍體,恐怕死了有好幾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