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晚 作品

第 85 章 博弈

窗外風雪更甚,呼嘯聲又起,雪粒劈里啪啦砸上玻璃窗,帶著穿透般的力度,更像砸在他們彼此的心裡。




坑窪遍佈,痛意縱生,心跳都要驟停。




而病房中爆發的這場對峙,似乎比任何一場風雪都更加猛烈。




一喧一默,裹挾出驚濤駭浪。




祁安情緒還是很糟糕,不僅因為幾天來壓抑在心中的委屈,更多是對陳澤野的心疼。




心臟彷彿被生生剜下去一塊。




小巧精緻的鼻尖泛紅,髮絲胡亂黏在臉頰,埋頭眼淚止不住往下掉,但抱著他的手臂卻越來越緊,生怕下一秒眼前人就會消失。




聲線哭到沙啞,氣息凌亂著不平穩,複雜的情愫糾纏混雜在一起,祁安故意用兇巴巴的口吻和他講:“陳澤野你不能這麼自私。”




“我不需要你這樣自以為是的為我好。”她鼻腔酸得難受,像是被摁進氣泡水裡,缺氧感撲面而至,“你以為你把我推開我就會過得好嗎。”




“我告訴你,不會的。”




她的病已經很重,膏肓入骨,只有陳澤野才是唯一的解藥。




她能不管不顧在原地等上1647天,在痛苦中撐過難熬的日夜,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她相信陳澤野的愛。




如果他真的不要她了,她肯定也沒法活下去。




最後一絲力氣用完,睫毛濡溼浸透,尾音也破碎地帶起輕顫:“你不能就這麼把我丟下。”




“我不同意,也不允許。”




在感情這場對賭遊戲中,陳澤野承認自己輸得徹底。




他以愛為名入局,用違心的話不斷加註,賭自己愛得更多,賭這樣能讓對方承受的苦痛減弱,賭傷疤很快就能化瘀結痂。




結果卻錯的一敗塗地。




愛情不應該是一場博弈。




而是兩個流浪孤獨的個體,在浩瀚宇宙中找到彼此,然後相互依靠,相互取暖,舔舐傷口相互治癒。




陳澤野目光越來越深,掌心在她髮絲上不停安撫著:“安安我錯了。”




“我不該那樣做,是我不好,叫我們安安傷心了。”




“你明明說過,就算全世界都拋棄我,你也不會的。”蜷縮的手指攥住他肩頭被打溼的布料,祁安冒出最後一句哭腔,“你不能再食言一次。”




陳澤野整顆心密密麻麻被扎爛,薄薄的眼皮顫抖不止,指腹捏上她下巴,腦袋也低下來,換成額頭相抵的姿勢。




溼濡氣息交換,淹沒所有隔閡與謊言:“不食言。”




“安安我不會再食言。”




咫尺間的距離,隔著朦朧水霧,祁安看清楚他的眼睛。




陳澤野手指移到她後頸那塊,不輕不重地揉著,又一字一頓保證:“陳澤野絕不會再丟下你。”




溫熱的吻落在她唇畔,細細密密向周圍延伸,吻她的臉頰,吻她的耳側,壓低聲音含糊著:“寶貝。”




“我很想你,也很愛你。”




他怎麼會不愛她呢。




那是他十七歲就求婚想要娶回家的女孩。




是他跨越幾千公里也要趕回來見的人。




分別的四年半,就好像是一場猛烈滂沱的驟雨,他們在雨幕中齟齬獨行,淋出滿身傷痛。




高燒終會褪去,痊癒的血肉卻逐連成一脈,分不清彼此,再也無法割捨開。




……




天色漸晚,霓虹街景點燃,屋內屋外明暗交錯,暈開涇渭分明的分割線。




樓下市井喧囂熱鬧起來,小販走街串巷的叫賣聲,商場中循環播放的促銷提醒,酒吧門口的電子樂迷亂且躁動。




但他們卻放浪形骸地遊離在世界之外。




安靜的病房裡,暖氣汩汩向外輸送,白牆上兩道身影緊密相貼。




深吻還在繼續。




陳澤野把祁安抱起放到自己腿上,手掌向下移到她纖瘦的腰側,帶著滾燙的溫度,燙到讓她下意識想躲,可下一秒又被桎梏著攬回。




窗外傾瀉的光線擠入,流轉變幻的光影更顯曖昧與悸動。




呼吸聲與喘息聲重過一切,發燙的唇瓣被反覆廝磨,陳澤野上癮似的吻著她,或輕或重,或燙或麻,彷彿要把這幾年的缺失全部償還。




祁安被吻得太厲害,腦袋微微揚起,下頜與肩頸線折出漂亮的線條弧度。




臉上的淚痕早已風乾,額頭卻細細密密浮起一層汗。




喉嚨裡發出幾聲細小的嗚咽,潮熱的霧氣由內往外將她包裹,硬的、軟的,滾燙的、鮮活的,所有情與欲她全部承受,整個人仿若被泡進熱水中。




聲線發軟,手指也發軟,胳膊環在陳澤野脖頸上,眼睫似動非動地輕顫,臉頰染上緋紅,好似一顆熟透的水蜜桃,散發誘人的香甜。




費力掀開眼皮,眼前溼漉漉一片。




模糊的視線中,祁安看見陳澤野眼尾發紅,幾乎要浸透那顆淚痣,額角青筋緊繃著,又帶著幾分顫動。




剋制、隱忍,熟悉的清冽氣息填滿鼻腔,像是有羽毛劃過心臟,拂開酥酥麻麻的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