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謝凝簡單地解釋了一下他的病情,以及醫生給出的治療方案。裴執這麼聰明,不會不明白他的意思。




謝凝之所以會和裴執成為朋友,大概率是因為這個皮膚飢渴症。




之前謝凝在宿舍,從來不與別人過多交流,偶爾的交談,也是很客套的“你好”“謝謝”“好的”“麻煩你了”這種官方回覆。對他而言,上學不需要交友,而室友只是暫時居住在一起的陌生人,不需要建立社交友誼。




而這種社交對他而言,是浪費時間的舉措。




謝凝說完之後,就沒有出聲了,他保持一種沉默。他仍舊坐在裴執腿上,甚至,裴執的大掌還扣著他的腰,防止他逃跑似的。




有時候他說到一些部分,搭在小腹上的手指會下意識動一下。有些癢的觸感,讓他又滿足又折磨。




坐在腿上坦白,實在不是一個很得體的畫面。更別提現在的謝凝面色緋紅、髮絲濡溼,實在糟糕透了。




他自知理虧,被這樣抱有目的性接觸,沒有人會高興,故而他有些心虛地垂下眼睫。




就算接下來裴執要罵他,他也不會說什麼的。




外頭的雨勢滂沱,雨點敲打玻璃,聽起來便有一股滲人的寒意。裴執抬起手臂,謝凝愣了愣,以為裴執氣到要動手打他,他下意識閉上眼——




一個厚實的毯子,裹住了他。




裴執將謝凝牢牢裹好,問了句:“冷嗎?”




謝凝搖頭:“不冷。”




裴執微微頷首,不冷就好。他又問:“所以,你和我做朋友,是為了治病?”




裴執果然很敏銳,這麼快就提煉到了關鍵信息。




富有穿透性的目光,簡練的語句,直接道出謝凝的目的。謝凝想要保持一點距離,但被抱坐在腿上,實在拉不開距離。




謝凝被迫填滿裴執身前與桌子的空隙,後背貼




()著裴執的胸口。他的雙手撐在前方的桌沿,手指因用力緊繃著,骨節有些泛白。




“嗯。”他垂下眼簾,“是為了治病。”




謝凝已經做好裴執發火的準備了。




可誰知,裴執卻是問:“那為什麼不繼續?”




謝凝怔了怔,他稍微抬起一點眼睫,盯著自己驟然蜷縮的手指。頭頂繼續傳來裴執的問聲:“病治好了嗎?”




謝凝:“還沒有。”




“那為什麼不繼續?”裴執追問,“為什麼要疏遠我?”




“為什麼要搬出去住,為什麼冷落我、不理我。”裴執低下頭,將額頭抵著謝凝的髮絲,“我知道我惹你不開心了,對不起,我向你道歉,我會改。”




“但你能不能……不要冷落我。”




接二連三的為什麼,讓謝凝實在有些發懵,他以為的畫面,會是嚴厲地質問、失望地絕交。他唯一沒料到的,是這樣的裴執,這樣……有些委屈的裴執。




謝凝:“我沒有冷落你,我只是最近有點忙。”




裴執不會再信這個說辭,他沉默片刻,輕聲說:“你是不是知道……”




謝凝馬上打斷:“不知道。”




裴執篤定:“你知道。”




謝凝一直在裝傻,他可以把聽見的心聲當作幻覺,像自欺欺人一樣。可現在,裴執鐵了心要讓他認清現實。




裴執繼續往下說,“你知道我喜歡你。”




遮蓋內心的玻璃像是碎了,碎片四分五裂,清脆聲震在耳邊。謝凝抿了抿唇,更不知道該如何面對裴執了。




謝凝遇到過很多追求者,但裴執是最讓他不知所措的一個。他雙手撐著桌面,試圖下地,嘴上也開始胡言亂語:“我要走了。我只是回來拿個東西。”




裴執沒有阻攔,他跟著謝凝起身,說:“好。”




謝凝打開衣櫃,原本空蕩蕩的衣櫃被填滿,而絕大部分衣服,都是裴執買的衣服。他沉默片刻,身後又傳來裴執的聲音。




“如果你覺得我對你的感情對你造成困擾,我會搬走,你不需要為了這件事搬出去。”裴執說,“這不是你的問題。”




“你不想我打擾你,我可以遠離你。換宿舍,還是別的,都可以。”




“……”不是因為這個。謝凝眼睫顫動,隨手拿了一件外套,“我先出去了。”




裴執:“嗯。”




裴執的態度冷淡,好像真的無所謂謝凝要不要走,外頭雨勢滂沱,他也沒有阻攔謝凝的意思。




他面無表情,外表如孤狼驕傲,心聲卻卑微似小狗。




「不要走。」




「不要走……」




謝凝心煩意亂,他還是沒想好該怎麼面對裴執,好端端的朋友,怎麼就變成了這樣。可是裴執的心聲實在太可憐,他有些心軟,腳步剛放慢了一拍,他驀地被從後方抱住。




落入懷抱的那一瞬間,心聲與現實重疊。




裴執的呼吸灑在謝凝的後頸上,很燙,聲線沙




啞帶著濃重的委屈,以及央求意味。:“不要走……”




謝凝的手指緩緩收緊。




“裴執。”謝凝坦白說,“我之前刻意接近你,是因為我有皮膚飢渴症,如果沒有皮膚飢渴症,我們可能都不會變熟。說白了,我就是利用你而已……難道你願意被我利用嗎?”




謝凝說得有些誇張,他沒有刻意接近裴執,更沒有刻意利用裴執,他的確對裴執抱有一定的好感,二人熟悉起來是自然而然的。




不過他有一點說得很沒錯,如果沒有皮膚飢渴症,他不會和裴執熟得那麼快。




裴執反問:“為什麼你覺得,我會不願意。”




“就算只是利用,就算只是把我當工具,也沒關係。我現在對你還有利用價值是嗎?我沒有不願意,我很願意。”




高大的身軀隨著彎腰低頭的舉動,顯得格外弱小。裴執比謝凝高,體型也更佔優勢,可現在,他才是落於下風的那個。他仍舊在不斷重複,“只要……”




“只要你別走。”




謝凝看起來冷淡,實際很容易心軟,面對如此弱勢的裴執,他無法避免產生猶豫。




更別提,他本來就很喜歡與裴執有肢體接觸。




裴執說:“我可以幫你。”




他說話時,溼黏的熱氣全部落在謝凝的肌膚上。




謝凝有些狼狽,偏過頭,溢出一抹柔軟的輕哼。




裴執僵了僵,謝凝解釋說:“你靠得太近了……”




“抱歉,”裴執拉開一點距離,“這個距離可以嗎?”




謝凝剛要說可以,裴執又說:“可是我想離你更近。”




裴執再次重複:“我對你還有利用價值,對嗎?我可以幫你,我願意的。”




謝凝嘆了口氣:“我怕我產生依賴,依賴並不是一件好事。”




裴執:“如果是永久的,依賴也沒關係吧?”




他提著建議,“到時候你把我關起來,拿條繩子把我拴住,想怎麼摸我怎麼摸,你讓我脫光就脫光。總之,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我都聽你的。”




謝凝眼睫高抬,他從未想過這些,而這些話卻從當事人口中說出。他張了張唇,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嚇到了?”裴執問。




謝凝小幅度點了點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