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如初 作品
第 66 章
如今蘇綰來送法子,這不跟菩薩降臨一樣麼?自然是要殷勤接待。
蘇綰眨眨眼,懂了。
沒多久,午膳送來了。除了兩葷一素,還有油亮亮香噴噴的一盤燒鴨。
蘇綰起初還覺得有點不好意思,畢竟頭一回跟一群大老爺們用膳,而且還是在官署。
但見大家都埋頭吃得香,彷彿趕時間似的,索性也不講究了。
用過膳後,戶部的人也來了,一來就來了七八個,將議事廳擠得滿滿當當。
這陣仗倒是令蘇綰嚇了一跳。
.
撫州,圓月當空,照得大地通明。
“本該是團圓佳節,百姓們卻顛沛流離,撫州知府真該死!”一人坐在桌邊寫字抱怨。
“你該加個‘前’字。”另一人提醒道。
“是是是,”寫字那人立馬抬頭,看向窗邊站著的陸安荀,忙道:“是前撫州知府,陸大人可跟前知府不一樣。”
這裡兩人都是從京城跟陸安荀一起來撫州辦差的官員,年紀比陸安荀大上一輪。
起初對於朝廷派陸安荀來撫州還頗是懷疑,畢竟陸安荀初入官場缺乏經驗,且年輕人容易浮躁,萬一事情沒辦好反而連累他們。
孰料陸安荀來了撫州後,辦事漂亮得很,樁樁件件不僅有條理還利索。驍勇之餘不乏謀略,且極具魄力。
就比如渡過潭水嶺一事,彼時眾人聽說山中有兇獸個個不敢前。但陸安荀帶頭在最前列探路,而且還將索橋全部炸燬,讓他們沒有後退的餘地。
往前走可能死也可能生,若往後退那就必然死。
救災隊伍數百號人,順利被他兩天內帶出了潭水嶺,還安全到了撫州。
到撫州之後,聽說暴民搶砸官府,當即馬不停歇地去借兵親自鎮壓。鎮壓手段比土匪還土匪,完全不跟你講什麼官民一家親的道理,誰敢反抗就打誰,愣是將暴民唬住了。
若是沒他這手段,恐怕撫州的官府早就蕩然無存,也不可能有他們此時坐在這安安穩穩地辦公。
這會兒兩人瞅了眼窗邊的拿著封信看得認真的陸安荀,也不知看的什麼內容,笑得一臉溫柔。
這傻氣的樣子跟平常雷厲風行的陸大人截然不同。
短短几頁紙,居然看了快一炷香,也傻笑了一炷香。
一人湊近,低聲問:“誰寫來的信能樂成這
()樣?”
“還能有誰?”另一人說:“陸大人新婚,自然是家中如花似玉的嬌妻。”
嘿嘿......
兩人都是過來人,懂!
這邊,陸安荀一頁紙一頁紙地翻。其實他看書極快,一目十行還能記住內容,但這封信卻反覆看了許久。
這信正是蘇綰寫來的,從開頭至結尾整整六頁紙幾乎沒一句親暱之言,全是罵他的話。
陸安荀想起蘇綰邊寫邊惱火就覺得好笑。讀到特別之處,甚至還能想象她寫這段話咬牙切齒的樣子。
不過讀完信後,陸安荀望著窗外明月有些落寞。
這可是他們成親後第一個中秋呢......要是蘇綰在身邊,說不準今年能吃到她做的月餅。
過了會,他把信收起來。將桌上的燈芯挑明些,然後準備開始寫回信。
這時,一人挎著藥箱進門來,見他動手研墨頓時不高興。
“陸大人,我說了多少遍?你手臂受傷現在還使不得力,為何就是不聽?非得廢了才後悔?”
陸安荀默默放下墨條,裝乖。
來人是此次撫州賑災隨行的太醫,從東京城來的,跟蘇老爹有些交情,是以雖官職不高但在陸安荀面前更像個長輩。
“手伸出來我看看。”太醫道。
陸安荀順從地伸出手。
他此前帶兵鎮壓暴民,過程中,陸安荀為救一個無辜小童不慎傷了胳膊,長箭穿胳膊而過,令半邊身子麻痺。
所幸太醫救得及時,不然他這胳膊要廢了。
這會兒太醫訓斥他也不敢還嘴,老老實實讓太醫換藥包紮。
完了,他問:“這傷得多久好?”
太醫說:“你聽話就兩個月,不聽話,估計好不了。”
“......哦。”
想了想,他又問:“那我能寫信嗎?”
太醫吹鬍子瞪眼:“你把我的話當耳邊風?”
“好好好!不寫不寫!”陸安荀應聲。
然而等大夫走後,陸安荀立馬讓人研墨,不過這回卻是換左手寫字。
.
說回東京城。
蘇綰跟戶部的幾位官員商量了籌糧的法子後,當下就回了府。畢竟公募是官府的事,她沒這麼大能耐,是以引薦了法子她回府搗鼓她的月餅去了。
再過兩日就是中秋,雖說陸安荀不在,可中秋還得好好過。蘇綰今年想做些特別的,前些日讓桑葚尋工匠雕了些圖案特別的模具,有玉兔狀的,有元寶狀的,還有鯉魚狀的。
這會兒,她午歇起來後,坐在廊下攪拌餡料。
沒多久,管家急衝衝跑過來:“少夫人不好啦,戶部來人啦,還來了個大官。”
林大人是武將,平日鮮少結交文臣,況且還是戶部的人。是以,得知是戶部的人上門緊張得不行。可林大人此前交代過,夫人有孕不宜打擾,府上所有大小事稟報蘇綰處理。
蘇綰
倒是一點也不慌,起身擦手:“把人請去堂屋先吃茶,我這就過去。”
她大概猜到是因為籌糧的事,興許戶部還有需要確認的地方。
只是等她洗完手、換了身衣裳去堂屋時,自己都驚了下。
來的可不是別人,而是戶部尚書辛大人親自蒞臨。
“陸夫人,”辛大人拱手:“本官來得匆忙未提前遞拜帖,且見諒。”
果然是能做到尚書這個位置的人,蘇綰心想,說話都比旁人舒服中聽。只不過他身上這件長角紫色官袍就有些唬人了。
她福了福:“敢問辛大人來訪因為何事?”
“關於籌糧的事需請教一二。”辛大人說。
戶部尚書這幾天正在為撫州籌糧的事頭疼,驟然聽到了下頭的人說起公募籌糧的事,宛若在風雨中看見希望,稀奇又振奮。
然而聽說這法子是陸安荀的夫人想出來的,又有些狐疑起來。
不是法子不好,而是......陸安荀的夫人?
誰啊?
完全不認得。
一個名不見經傳的人,還是內宅婦人提出這麼大膽的法子,他聽了都有點錯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