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如初 作品

第 98 章





蘇泠怔了怔,這人實在陌生,不知如何稱呼。




一旁的人提醒:“蘇小姐,這位是襄王殿下。”




蘇泠立即福身行禮:“見過襄王殿下。”




襄王沒應聲,而是負手站著打量她:“聽說藏於雁門躲避遼軍的法子,是蘇小姐提出來的?”




蘇泠低頭:“正是。”




襄王目光帶著欣賞。




“雁門山常年積雪,山勢陡峭且險峻,以北更是遼國地界。”他說:“蘇小姐能有這般破釜沉舟的勇氣,實在令本王佩服。”




“多謝殿下讚譽。”蘇泠往後退了退,後腰靠著車沿做支撐。




襄王自然瞧見了這個動作,知她此刻極其疲憊。




便道:“蘇小姐且在軍營住下,過幾日待你姐姐病好,本王派人送你們回燕山府。”




“多謝殿下。”蘇泠再次福身。




襄王默了默,視線落在她身前平端著的手上,袖中露出凍得紅腫龜裂的手指。




也不知想到什麼,他眸色柔了幾分。




蘇泠也察覺了,不動聲色將手藏進袖中。




“若殿下沒其他吩咐,且容臣女告辭。”她還想去看看大姐。




“嗯。”襄王點頭,目送她離去。




過了會,他兀自道:“蘇小姐看似柔弱,卻當得巾幗英雄,蘇家的女兒果真了不得!”




想到什麼,他吩咐:“本王從京中帶來的凝玉膏,給蘇家三小姐送去。”




“是。”侍衛應聲,但立馬又問:“殿下,可要給蘇大小姐也送一瓶?”




襄王斜眼:“蘇大小姐在何人帳中?”




侍衛道:“祁大人帳中。”




襄王問他:“你說本王該不該送?”




“?”




侍衛撓頭不解,什麼該不該送?難道蘇大小姐送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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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隊順利送糧到平洲,且蘇嫻和蘇泠得救,這個消息早已飛鴿傳書到蘇綰手中。




蘇綰長長鬆了口氣:“太好了,所幸襄王和祁大人去得及時,不然.......不然我恐怕一輩子難安,更無以面對父親和母親。”




利用蘇家商隊送糧的法子是她提的,原本蘇嫻和蘇泠不必遭這些禍。可因為她的計策,將整個蘇家捲了進去。




這些日,蘇綰自責內疚又難受,心裡壓力極大,整個人瘦了許多。這會兒,聽得大家都




平安的消息,她身體裡緊繃的那根弦得以鬆懈。




蘇瑛也鬆了口氣,雖然嘴上不說,可她心裡極其擔心百里言玉。




蘇綰看出她的心思,笑道:“看來二姐想二姐夫了。”




蘇瑛也不扭捏:“百里待我極好,自從成婚後我們鮮少分開,來了燕山府還是第一次。也不瞞你,聽說他遇到遼軍時,我一宿沒睡。”




“不過現在好了,”蘇瑛道:“總算雨過天晴,大家皆平安。”




“嗯。”蘇綰也道:“經過燕山府這一遭,讓我明白了件事。”




“什麼?”




“和平多麼不易,我們時常碌碌追逐名譽錢財,殊不知平淡健康地活著,有家人在身邊、有愛的人相伴何等彌足珍貴。”




蘇瑛笑:“倒是難得見你這般感觸的樣子。”




少頃,她問:“你真不要避一避?燕山府這些糧官咄咄逼人,萬一真鬧出點事,而妹夫還未回來,我們恐怕難以抵擋。”




“無礙,再等等。”蘇綰說:“糧已經送到,想必陸安荀也得知了這邊的情況,他會回來的。”




“但回來也需些時日,這兩天你.......”




話未說完,雲苓就驚慌地跑進來:“姑娘不好了,官兵上門來了。”




“官兵?什麼官兵?”




“是羅大人帶來的官兵,說姑娘是敵國探子,要將姑娘帶走審問。”




蘇瑛心頭一驚,忙對蘇綰道:“小妹,你快從後門走,先躲一躲,我去應對。”




“二姐,”蘇綰喊住她:“你應對不了,我也躲不掉。燕山府到處都是官兵,我躲哪去?再說了,若我真的躲了,潑在我身上的罪名就洗不清,陸安荀也撇不清了。”




“那要怎麼辦?”




“我出去見他們就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蘇綰簡單拾掇了下,由雲苓扶著去前院。




前院裡,密密麻麻站滿了官兵,而羅大人並另外一位大人負手立於正堂中。




見蘇綰來,羅大人吩咐道:“來人!將她押起來!”




“且慢!”蘇綰厲聲:“官府抓人也得有抓人的理由,你帶人擅闖府邸,不由分說就抓,理由呢?”




“理由就是.......”羅大人道:“本官懷疑你通敵,藏匿朝廷命官莊涿莊大人,這還不夠充分?”




“羅大人也說了,你只是懷疑,證據呢?你是親眼看見了?還是親耳聽說了?”蘇瑛上前,攔在蘇綰面前:“我小妹乃朝廷命官女眷,豈容你胡亂定罪?奉勸羅大人想好了,若是憑空誣陷,羅大人是要吃牢獄的。”




羅大人笑:“想要證據?好,本官現在就給你證據。”




說完,他吩咐:“給我搜!一個地方也別放過,莊大人興許就在這裡!”




另一個官員是被羅大人慫恿來的,這會兒心裡沒底,猶猶豫豫地勸:“羅大人,這可是陸大人府邸,我們就這麼搜不妥吧?”




“只管搜!本官已上書朝廷,奉太子口




諭肅清燕山府奸細。若陸夫人是清白的,太子自會還她清白。”




蘇綰一聽,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呢?




羅大人是太子的人,而燕山府調糧延遲的事說不定太子也參與其中。搜查莊涿是假,將莊涿殺人滅口是真!




之所以想把她押起來,恐怕是擔心她得知了其中陰謀,也想殺人滅口。如此看來,她更不能讓他們帶走,誰知道這一去還有沒有命?




可莊涿確實藏在府上,若被這些人帶走,屆時再反咬她一口,可真是有理都說不清了。




她飛快思忖對策,急忙吩咐雲苓:“叫府裡的侍衛們都攔著,誰也不許搜!”




羅大人笑了:“陸夫人這是何意?”




“何意?羅大人心知肚明。”蘇綰道:“前有你拼命阻攔燕山府調糧去平洲,後又胡攪蠻纏誣陷我與遼軍勾結,如今糧已安全送到平洲足以證明我的清白,你還有什麼可疑惑的?就因為莊涿不見了?就算莊涿不見也輪不到你來查我,燕山府糧官總領不還有陸安荀嗎?莊涿出事,你不通報陸安荀,反而上書東京城告知太子,我倒要問問你,這般逾越職權是何意!”




蘇綰一句一字揭穿他:“莫不是羅大人心中有鬼,所以急不可耐要在陸安荀回來之前將我定罪?”




羅大人臉上閃過一絲心虛,但很快又恢復自然。他冷笑:“陸夫人好一張利嘴!只可惜,與本官爭辯無濟於事,本官奉的是太子口諭,陸大人要是不服,只管去跟太子說!”




“來人!”他揮手:“將陸夫人押起來!”




蘇綰心頭一慌,就在她不知該如何應對之際,一夥禁軍衝進來。




與此同時,門外傳來個氣勢渾然的聲音。




“羅大人果真氣派!居然連我陸安荀的人也敢抓!”




蘇綰轉頭,就見陸安荀大步從門外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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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安荀回來這麼快,令所有人始料不及。




蘇綰詫異,羅大人也詫異。




他臉色大變:“你......陸大人竟然回來了?”




“怎麼?”陸安荀飛快地觀察了眼蘇綰,見她狀態還好,暗暗放心。他走入內堂:“羅大人是盼著本官回呢,還是盼著回不來呢?”




“豈敢豈敢。”羅大人訕笑:“陸大人來得正好,有件事要向陸大人稟報。”




“你不會想說本官夫人通敵,莊涿失蹤的事吧。”




“陸大人知道了?”




“知道,”陸安荀拉著蘇綰徑直坐去上首:“糧是本官讓她送的,送糧的法子也是本官授意。至於莊涿......”




陸安荀神色一凜:“他串通外賊擅自篡改送糧日期,本官將他抓起來了。”




蘇綰驚訝,沒想到陸安荀來時就已經把燕山府的事瞭解得清清楚楚,想必是百里言玉路上告訴他的。




這樣也好,免得她再費口舌說一遍。




她好整以暇坐著,莫名覺得有個權勢滔天的夫君撐腰,這感覺極好。適才還囂張跋扈的羅大




人,立即變得恭恭敬敬。




索性,再趁機燒把火。




“夫君,”蘇綰委屈地說:“幸好你來得及時,再晚點羅大人就要把我押走了。”




陸安荀配合她演戲:“哦?你是我陸安荀的夫人,羅大人為何要抓你?”




“羅大人誣衊我通敵,欲強行押我入牢審問。”




羅大人垂眼掩飾慌張,忙拱手行禮:“誤會一場,此前下官也是受人矇蔽,那人狀告陸夫人通敵,所以下官才......”




“哦,原來是誤會啊。”陸安荀笑了笑:“不過既然羅大人來了,也不能讓你就這麼回去。”




羅大人不解:“何意?”




下一刻,就聽陸安荀吩咐:“把羅大人抓起來!”




“陸大人,敢問下官犯了何事?若只為夫人出氣而扣押本官,乃徇私枉法!”羅大人一字一句威脅道:“陸大人無憑無據抓人,就不怕太子怪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