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于役 作品

第209章 暴雨前夜

 蔡澤站在閣樓,從窗戶中看著呂復幾人離去,他小心的將窗戶關好,跪坐到範睢身邊,道:“應侯,您為什麼不見他們呢?”

 範睢搖頭道:“我不能見他們!”

 蔡澤一愣,道:“為什麼?”

 範睢正在煮茶,房間裝滿是蒸汽,他小心地將一杯熱茶倒好,遞給蔡澤,道:“這幾日咸陽發生的事情,你聽說了吧?”

 蔡澤用手驅散了一下面前的蒸汽,接過範睢遞來的茶,道:“有所耳聞!”

 範睢給自己倒了一杯熱茶,一邊倒著一邊說道:“這些人來,無非是想要

 讓我與他們一同上書秦王,赦免白仲等人!”

 蔡澤一怔,道:“難道不好嗎?”

 呂復都能看出來的,蔡澤自然也能。在蔡澤看來,這種時候範睢身為丞相,是有義務挺身而出的,這事關秦國的穩定,他為什麼不願意跟著呂復他們上書?

 範睢抿了一口茶,搖頭道:“你知道我為什麼要驅散我的門客嗎?”

 蔡澤一愣,範睢這不是答非所問嗎?

 範睢自問自答道:“鄭安平謀反已經讓秦王猜忌我了,我只有通過這種方式,方能讓秦王明白我的決心。”

 “可這和呂復他們要您聯名上書,又有什麼關係?”

 蔡澤還是沒有領會範睢這番話的意思。

 範睢看了眼蔡澤,心說:你雖然有點能力,但還是太年輕了,政治經驗太淺。

 “你想想,秦王已經猜忌我了,如果在這種時候我上書替白仲他們求情,秦王會怎麼想?”

 範睢這一問,蔡澤立馬醒悟過來。

 蔡澤緊跟著說道:“秦王會認為,您和白仲他們是同黨,會更加猜忌您!”

 範睢點點頭,一口將杯子裡的茶喝了個乾淨,道:“不光如此,我要是跟著呂復他們聯名,會讓秦王產生一種錯覺,那就是秦國的文臣武將已經勾結起來。

 這樣非但不能把白仲他們救出來,就連我自己都會搭進去。

 所以這種時候我絕不能跟他們聯名上書,我只能明哲保身,以後再找機會讓秦王赦免白起父子。”

 “您連白起也想救?”蔡澤有點不可思議,他們倆不是死敵嗎?

 範睢搖頭道:“世人都以為我和白起不和睦,其實我們倆不過是政見不合。我對他還是很瞭解的,他絕不可能跟隨鄭安平謀反,等過陣子秦王的怒氣平息,我會設法讓秦王重審此案。 ”

 “丞相高義!”

 蔡澤忍不住稱讚道。

 ……

 呂復幾人失落的從範睢府上離開後,顛簸的馬車中,呂復氣憤的說道:“應侯為何不願意見我們的面?”

 韓盛撇嘴道:“應侯何等智慧?他必然是已經知道我們的來意,所以故意不見。”

 “可應侯為何不願意與我們上書?”

 呂復明顯沒有範睢的智慧,根本看不清局勢。

 韓盛想了想,道:“世人都知道應侯和白起不和,這種時候他自然不願意與我們聯名上書去救仇人。”

 “久聞應侯睚眥必報,想不到傳聞居然是真的。”

 呂復聯想到當年魏齊迫害範睢那擋子事,頓時認同了韓盛的話。

 “應侯不願與我們聯名,只憑我等如何能阻止秦王犯傻?”

 呂復他們到現在也沒摸透秦王的心思,他們還認為自己是在阻止秦王犯傻。

 “我倒是有個主意!就是損了點,不知道各位覺得怎麼樣?”

 韓盛摩挲著下巴,看著馬車中的其他幾人說道。

 “只要能阻止大王幹傻事,什麼損不損的,先生只管說就是!”

 呂復看著韓盛說道。

 ……

 第二天一早,呂復幾人再次上書秦王請求釋放白仲等人,這一次的聯名書多了許多名字,其中還包括丞相範睢!

 範睢跟隨呂復等人聯名上書的消息很快傳遍咸陽,緊接著範睢昔日的門生故舊,紛紛跟著聯名。

 呂復他們本來只是想冒用一下範睢的名字引起秦王的重視,但完全沒想到範睢的能量會這麼強!

 這一次咸陽有七成以上的官員都被髮動起來跟隨他們上書,並且還有許多不明所以的官員聞風而動,也打算跟著聯名上書。

 子楚也打算跟著聯名,呂不韋卻將他攔了下來,道:“公子,這種時候我們可千萬不能跟著範睢他們瞎折騰!”

 “為什麼?”

 子楚不明所以。

 “將來公子自然會明白。只是我想不出,應侯何等智慧,怎麼會幹這種蠢事?”

 呂不韋沉聲說道。他對範睢這種失了智的舉動,百思不得其解。

 另一邊,王宮中。

 秦王看著這封長達兩米的聯名書,臉色陰沉的可怕。

 應侯好大本事!不知不覺間在寡人眼皮下已經串聯起了這麼多的黨羽!

 事實上,這些上書的官員,有一大半都不明實情,只是聽說有範睢帶頭,這才跟風聯名。

 這些人的跟風聯名,在秦王看來就是範睢一黨對他的逼宮!

 範睢一

 黨聯合逼宮並不可怕,可怕的是,這次逼宮的不光是文官,還有武將!

 一些武將包括張唐,居然都跟著範睢上書,為這些人求情。

 秦國的文臣武將已經聯合起來了!秦王感受到了一種恐懼,一種令他窒息的恐懼!

 另一邊,正在家中坐著的範睢聽說呂復他們居然冒用他的名字給秦王上書,頓時氣的幾乎吐血。

 “匹夫!豎子!”範睢光著腳在堂上走來走去,罵道:“呂復這幾個匹夫,他們這次可害死我了!他們以為用我的名字就能引起秦王的重視,可他們不知道,我們所有人馬上就會因為他們幾個人的愚蠢行為肝腦塗地了!”

 蔡澤在一旁安慰道:“應侯,事情或許不會那麼糟糕吧?秦王難道還會把所有人都殺了不成?”

 範睢苦笑了一聲,絕望的閉上眼說道:“你根本不明白秦王,這世上如果有誰讓他感受到了恐懼,那不光對方是誰,都難逃一死!等著吧!咸陽這場暴風雨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