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鍋鍋 作品

第106章 餞花

李惟儉瞥了黛玉一眼,打趣道:“林妹妹還來打趣我?林妹妹私下裡做的詩詞才是真真兒的好,也不見妹妹付梓。”說話間李惟儉自袖籠裡抽出紙箋來,隨手遞給黛玉道:“說來前些時日偶有所得,正要請林妹妹品鑑一番。”

“哦?儉四哥那兩首迎春都是頂好的,這一闕想來也不差。”

她探出素手接過來,展開紙箋觀量了幾眼,隨即又細細品味。

但見其上是一闕漁家傲:三月風剪似錦,鶯啼紅雨落村前。人面桃陌上客。藏嬌羞,薄霧香紗盈脂粉。滿腹詩書滿乾坤,翰墨嫋嫋月無痕。玲瓏婀娜灼華春。襲人,彎轉小橋又遇君。

其下又附一闕採桑子:春桃開盈枝頭,暗香殘留。早春初透,多情應笑淚帶羞。深淺弄紅春風嗅,惹盡風流。怎堪骨瘦,薄命紅顏斷芳洲。

黛玉讀罷了,一雙罥煙眉略略蹙起。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那漁家傲裡偏生提了襲人,且襲人本就姓;後一闕採桑子,卻好似在說她一般。

“儉四哥這兩闕詞——”她抬眼,便對上李惟儉那一雙清亮的眸子來。心中略有觸動,雖不曾明說,可儉四哥在關切自己呢。

她心下既酸澀又熨帖。酸澀的是,寄人籬下,父女遠隔千里,唯獨有個寶玉知冷知暖的時常關切,卻又與姐姐、妹妹誰都能耍頑在一處去;熨帖的是,父親不過隨口提了一句,儉四哥竟這般盡心,前番為自己的病奔走不說,此番看出自己境遇,便用這兩闕詞來提點自己。

黛玉便想著,寶玉如今還小,還是個愛頑鬧的性子,想來往後能長大些;至於李惟儉,她卻從其身上體會到了兄長般的關切。更為緊要的是,儉四哥……好似懂她呢。

“——這兩闕詞都極好,我怕是寫不出來呢。”

“哈哈,林妹妹可不許說假話,這詞什麼水準我可是自己知道啊。”

黛玉笑著不言語,將紙箋疊好交還李惟儉,正要開口,便聽得外間嚷道:“林姐姐,愛哥哥過生兒你要送什麼?”

話音落下,便見一襲紅衣的湘雲入得廳,瞥見李惟儉,本是快步而行的湘雲頓時一頓,奇道:“咦?儉四哥也在啊。”

“是啊。正巧,我也來掃聽掃聽,實在不知明兒該送寶兄弟什麼物件兒。”

雪雁搬來椅子,湘雲便落座了說道:“我本道送愛哥哥一頂巾帽,不想二姐姐要送青雲巾,這般撞在一處總是不美,便想著送愛哥哥一柄扇子。林姐姐你呢?”

黛玉笑道:“我能送什麼?許是寫幾句酸詞兒應應景兒。”

湘雲頷首,又看向李惟儉:“儉四哥,你呢?”

“嗯……我送個意想不到的吧,保準兒與林妹妹、湘雲妹妹不會撞上。”

聽他這般說了,湘雲心中愈發納罕,追問道:“到底是什麼啊?”

李惟儉笑著攤手:“還不容我賣個關子了?左右明日就知曉了,湘雲妹妹還是莫要問了。”

“不說就不說,”湘雲笑著撇了撇嘴,起身道:“我再去問問三姐姐、四妹妹都送些什麼,儉四哥、林姐姐且說著吧。”

言罷,湘雲又起身風風火火的走了。

李惟儉與黛玉對視一眼,隨即會心一笑,李惟儉便道:“湘雲這般性子可是難得呢。”

“是啊。”

又略略盤桓了一會子,眼看臨近晚飯,李惟儉這才起身告辭。

他方才走了,廳中的雪雁就道:“儉四爺可真真兒是熱心腸呢,虧得早前那方子與食譜,不然姑娘又如素日那般吃一半飯、一半藥了。”

紫鵑卻心下不安,那兩闕詞她瞧得似懂非懂,可那襲人三字卻是認得的。她前番邀李惟儉來看黛玉,不過是想著黛玉素日裡沒個說話兒的人,多個兄長說說話兒也是好的。

紫鵑出身賈府,自然是想著寶黛終成眷侶,卻不曾想到黛玉好容易淡忘了,這位儉四爺又來提起。

因是便道:“熱心許是有的,只是儉四爺為何提起襲人來?這豈不是又來戳姑娘的心思?”

黛玉蹙眉道:“這詞兒莫非便只能襲人用了不成?儉四哥好生生寫景兒的一闕詞,卻偏要讓伱扯上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