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鍋鍋 作品

第二百三十七章 蠱惑

嚴希堯卻正色道:“順手為之……聖人多謀少斷,不如此如何剪除四王八公?”

得,敢情忙活倆月白算計了。李惟儉自行反思,好似自己身在此山,不知全貌。似乎自己的能為比想象的還要重要些?便是他日樓塌了,以自己之能也能求得恩典,將大姐姐、二姐姐一併搭救了?

嘖,早知如此又何必做這惡人呢。

心下懊惱,卻並無後悔之意。他此番不過是借力任勢,若賈蓉不生出謀算自己的心思,又怎會中了此計?有道是養不教父之過,生下賈蓉這般蠢貨,活該賈珍倒黴。

此時便聽嚴希堯道:“且那秦氏死的不明不白……到底是宗女,莫說是聖人,便是太上心下也惱急了。此時謀算寧國府,正當其時。”

師徒二人說過寧國府之事,轉而又提及攤丁入畝。陳宏謀極力推行此策,奈何阻力頗多,近日稟明聖人,先行在直隸施行,待無誤方才推行天下。

略略盤桓了一個時辰,眼見臨近晚飯當口,嚴希堯要留飯,李惟儉緊忙尋了個由頭逃之夭夭。

回得自家,正好在角門撞見尤老孃。那尤老孃滿面堆笑,奉承了幾句,方才迴轉自家。李惟儉心下納罕,一路行到後宅,到得正房裡眼見紅玉、傅秋芳都在,便問道:“那尤安人又來家中何事?”

紅玉便道:“正巧老爺回來了,姨娘何不請老爺拿主意?”

傅秋芳就道:“方才尤老安人過來略略坐了,提及京師中有一新股子發行,名為山西煤礦股。據聞乃是山西官府所推行,如今已探明三處煤礦,只待募得銀錢,便要開採煤炭。說是遠勝西山煤礦十倍……”

晴雯伺候著李惟儉淨了手,李惟儉便笑道:“這倒是沒錯,山西盛產煤礦,說誇張些隨意掘開二尺,便能見到煤礦。”

“果真?”傅秋芳思忖道:“老爺也知,咱們家中尚有三分水務股子,二分西山煤礦股子,二分西山水泥務股子,二分樂亭鐵務股子,每年出息刨去用度還能剩二十餘萬兩銀錢。這幾年積攢下來,庫房裡足足攢下五十幾萬。

妾身便想著,這銀錢留在家中不過是死物,不如再尋旁的營生生髮一番。”

李惟儉笑著讚道:“秋芳想的不錯,不過山西距京師千里迢迢,又有大山阻隔,就算遍地是煤,又如何運到京師啊?”

傅秋芳訝然道:“老爺是說此事不妥?”

“大為不妥,除非——”除非修通了鐵路,否則運輸成本能突破天際,又如何爭得過西山煤礦?

傅秋芳也不曾追問,只長出了口氣道:“老爺既如此說,那此事便就此作罷。”

晴雯迴轉身形納罕道:“說來也奇,那尤老安人怎地來家中推銷股子了?”

紅玉便笑道:“還能如何?從前都是靠著寧國府過活,如今寧國府攤上了官司,今兒邸報上不少言官攻訐寧國府欺男霸女,眼看就是牆倒眾人推。尤老安人沒了生計,可不就要另尋出路?”

此言一出,傅秋芳與晴雯連連頷首,晴雯就道:“那尤老安人恨不得將自家兩個姐兒推到四爺身前,往後還是少往來的好。”

說罷還乜斜著瞧了李惟儉一眼,李惟儉施施然落座便笑道:“怎地又看我?我可是對那二位敬謝不敏。”

傅秋芳便笑道:“老爺雖也貪花,卻算得上潔身自好。晴雯,往後不可再跟老爺使小性子了。”

晴雯就氣惱道:“姨娘方才還說此事呢,這會子反倒來充好人,卻成了我的不是了。罷罷罷,左右我不過是個丫鬟,這事兒自有主母著急,哪兒有丫鬟著急的道理?”

琇瑩便打趣道:“晴雯姐姐,瞧伱這樣子,哪兒像是丫鬟啊,說不得過幾日就開了臉兒了。”

晴雯三月裡生辰,正好及笄。私下裡雖不曾說明,卻早盼著過了生日便被四爺納入房中了。此時被憨憨戳破,頓時面上羞惱,追著琇瑩好一番打鬧方才停歇下來。

這日別無他事,李惟儉卻留了心,轉天便尋人掃聽那山西煤礦股子事宜。這不打聽不知道,一打聽嚇一跳!山西煤礦雖有官府入股,可官府卻只以地皮入股,餘下的都是一家光泰行商號在操持。

這光泰號又新立不過一載,撬動山西煤炭的銀錢不過二三萬,此番入京師四下打點,足足撒出去十幾萬銀子。卻因忠勇王一眼否決,而不得在股子交易所發行。因是無奈之下,只能自行發行。

李惟儉得了此信兒思忖半晌,這怕是擊鼓傳花,典型的龐氏騙局啊!

吹個氣泡,引得勳貴、商賈趁著股子熱買入垃圾股,轉頭人去樓空,哭都沒地方哭去。

有心與忠勇王說說此事,轉念一尋思,既然忠勇王與內府不曾參與其中,挨坑的又都是世家大戶,正好給大順朝上一課。又一尋思,大老爺抄撿賴家之事成了京師笑談,興師動眾而去,只抄撿了四千多銀錢,回頭兒還被賈母好一番訓斥,鬧了個沒臉兒。

大老爺謀算自己家業也不是一次兩次的,不給他個教訓,只怕來日還得蹬鼻子上臉。

現成的龐氏騙局,不怕大老爺不入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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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國府。

這一日處置過府中大小事務,自王夫人處迴轉,方才被平兒推著進得自家院兒中,迎面便撞見自內中行出來的賈璉。

賈璉因道:“大太太方才尋我說話兒,想要借你那炕屏擺上幾日。”

王熙鳳便道:“那物件兒早歸攏了,回頭兒我讓平兒送去就是。你來的正好,正有事兒與你商量。”

三人進得內中,王熙鳳坐在輪椅上,夾板今日又更換過,太醫只道不曾錯位,待再過上一月準好。賈璉在炕頭坐了,王熙鳳就道:“二十一日是薛妹妹的生日,你到底怎麼樣呢?”

賈璉道:“我知道怎麼樣!你連多少大生日都料理過了,這會子倒沒了主意?”

鳳姐道:“大生日料理,不過是有一定的則例在那裡。如今她這生日,大又不是,小又不是,所以和你商量。”

賈璉聽了,低頭想了半晌道:“你今兒胡塗了。現有比例,那林妹妹就是例。往年怎麼給林妹妹做的,如今也照依給薛妹妹做就是了。”

鳳姐聽了,冷笑道:“我難道連這個也不知道?我原也這麼想定了。但昨兒聽見老太太說,問起大家的年紀生日來,聽見薛大妹妹今年十五歲,雖不是整生日,也算得將笄之年。老太太說要替她做生日。想來若果真替她做,自然比往年與林妹妹做的不同了。”

賈璉道:“既如此,就比林妹妹的多增些。”

鳳姐道:“我也這麼想著,所以討你的口氣。我若私自添了東西,你又怪我不告訴明白你了。”

賈璉笑道:“罷,罷!這空頭情我不領。你不盤察我就夠了,我還怪你!”頓了頓,又道:“咦?那暖棚營生的出息都在你手裡,如今怎地還來盤察我?”

鳳姐冷笑道:“不盤查你,說不得那些金銀都散給了狐媚子!”

賈璉自知理虧,也不辯解,只道尋大太太回話兒便行了出去。

王熙鳳不知黛玉親事早定,如今府中有風傳金玉良緣,不問自知,定是王夫人與薛姨媽的手筆。因是王熙鳳為了難,到底是及笄,比照黛玉舊例,只怕事後王夫人會尋不是。

思忖一番,平兒就道:“奶奶何必為難?此事既是老太太吩咐下來的,總要老太太拿主意才好。”

鳳姐兒頷首,便讓平兒推著去往榮慶堂。這會子湘雲也在,留了兩日便要回轉。賈母正扯著小姑娘挽留,只道待寶釵過了生日再回保齡侯府。

湘雲頓時大喜過望,緊忙打發人回返保齡侯府將舊日做的兩色針線活計取了來,算作寶釵生辰之儀。

二人方才說過話兒,平兒便推著鳳姐兒來了。鳳姐兒問賈母寶釵生日之例,賈母便道自己蠲資二十兩。

聽聞此言,王熙鳳頓時心下有了數兒。這榮國府中生辰自有舊例,如王熙鳳、李紈一般的媳婦兒,都是眾人湊銀錢慶生,每回都在一百五十兩左右;沒出閣的姑娘、哥兒,自是從公中出銀錢慶生,酒戲置辦下來,總要百兩出頭兒。

區區二十兩,是能辦的了酒?還是能辦的了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