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七章 真人不肯露相
“這——”
眼見秋桐聽了進去,鄭華家的聲音壓得愈發低,說道:“換了是我,不如干脆與大老爺說了,大太太便是知道了,事後也有大老爺護著你呢。”
眼見秋桐意動,鄭華家的點到即止,隨即撇清責任是,說道:“罷罷罷,我就是替你不值。你聽也罷不聽也罷,又與我有什麼想幹?你且忙著,我送了人參就回。”
言把,鄭華家的扭身而去。
秋桐杵在原地思量半晌,想著東院裡大老爺向來說一不二,這續絃的大太太自然就少了許多份量,這般想來,那鄭華家的說的也算有理。
再者,如今大老爺癱了,過往就貪多嚼不爛,如今更是連嚼都嚼不動了。她總要為自己考量一回,可不能在大老爺身上吊死。若立下些功勞、苦勞的,說不得回頭大老爺便將自己賞給了璉二爺呢。
因是拿定心思,動身往正房而去。入得內中,便聽得暖閣裡一聲呻吟,繼而便沒了動靜。繼而一女子捂著嘴快步而出,迎面與秋桐撞見,卻只做不見,緊忙尋了茶水漱口。
秋桐咬著下唇挪步進得暖閣裡,便見大老爺賈赦直挺挺躺在床榻上,眯著雙眼好不爽利。
隱隱聞到旖旎氣息,秋桐便心下暗啐,這老不死的都這般了還不忘作踐人。
回首見那妾室已然走遠,秋桐便到了近前,悄聲道:“老爺,儉四爺來了。”
大老爺嘰裡咕嚕含糊一嘴,秋桐便道:“老爺不知,前些時日儉四哥與史家大姑娘下了小聘。”
大老爺賈赦頓時一怔,咬牙道:“細嗦!”
當下秋桐便將因由添油加醋說將出來,臨了又道:“儉四爺如今與史大姑娘定了,再無改易,那二姑娘該當如何?老爺,如今太太正跟儉四哥說這話兒呢,要不——”
卻見賈赦一擺手,忽而怪異笑將起來,道:“好啊,好!”
秋桐眨眨眼,鬧不清楚大老爺怎地這般高興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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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刻下偏廳裡,此時分賓主落下,李惟儉一臉淡然,那邢夫人眉頭緊蹙,好似運氣一般半晌不曾言語。
李惟儉怡然自得呷了口茶水,讚道:“明前龍井,好茶。”
邢夫人再也按捺不住,禁不住問道:“儉哥兒,你與湘雲下了小聘,又置二姑娘於何地?”
卻見李惟儉放下茶盞,恬不知恥道:“自是放在心上的。”
邢夫人惱了:“你就這般放在心上?”
李惟儉道:“婚姻大事,全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大伯一直不贊成此事,我又如之奈何?”
“你無奈,怎不能就此一推了事吧?”
李惟儉便道:“大太太莫急,晚輩心下已然有了兩全之法。”
邢夫人納罕道:“莫非你要退聘不成?”
李惟儉搖頭道:“這婚事實則乃是恩師一力主張,我又如何敢反悔?”頓了頓,又道:“大太太也知,起先李家在京師有兩房,大疫之後只活了我一個。是以,我欲行兼祧之法,迎二姐姐過門。”
邢夫人眨眨眼,頓時更惱:“荒唐!這兼祧之事如何上得了檯面?二姑娘雖非我親生,我又怎忍瞧著她就這般不明不白的跟了你?此事若傳出去,世人如何看賈家?”
李惟儉蹙眉道:“大太太不贊成此法?”
“這般荒唐之事,再也不要提起!”
李惟儉沉默半晌,拱手道:“如此,我也沒旁的法子了。只當我辜負了二姐姐就是。”
“你——”
不待邢夫人說話,李惟儉徑直起身,說道:“我如今心緒大壞,今日就這般吧,告辭了。”
說罷略略拱手,竟將邢夫人晾在此間,自行快步而去。
邢夫人一時還拎不清,不知李惟儉為何如此失禮。思量半晌才明白,從前李惟儉敬著她,是因著她是迎春的繼母。如今婚事告吹,以其今時今日的位份,又何必與一內宅婦人虛與委蛇?
正思量間,丫鬟進來回道:“太太,老爺有請。”
邢夫人當即按下思量,緊忙到正房裡去。入得正房,那賈赦便含糊不清的問起方才情形。
邢夫人還想遮掩,忽而賈赦一拍床頭:“蠢婦,還想瞞著我不成?”
邢夫人頓時慌了神,不迭地原原本本說將出來。
賈赦聽罷頓時惱了,叫道:“姓李的水漲船高,這是瞧不上迎春了。”
“這,這可如何是好啊?”邢夫人蹙眉沒了主意。
賈赦冷笑道:“公府姑娘,還怕嫁不出去?再者,姓李的有錯在先,總不好再來討那八千兩銀子了吧?”
邢夫人猶豫道:“這,會不會得罪了他?”
賈赦便道:“不妨事。我看他與二姑娘情意甚篤,說不得此番是以退為進。咱們不妨靜觀其變,若姓李的果然反悔了,咱們佔了道理,到時正好再給迎春謀一門好婚事。”
邢夫人唯唯應下,心下卻極為不安,總覺得此番賈赦又算計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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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五月初四,因著初一那日邢夫人與李惟儉是密談,其後告知大老爺賈赦又早早打發了丫鬟下去,是以此事罕見的並未流傳開來。
黛玉心下擔憂不已,隔天香菱又來學詩,替李惟儉傳了話,黛玉便放下心來。三天平安醮,三春與王熙鳳倒是頑的痛快,寶玉只頭一日新鮮了回,許是因著黛玉、寶釵都不曾去,轉天他就沒了興頭。
在家中幾日,黛玉託詞苦暑,又有衛菅毓攔著,寶玉一直不曾得見。他便只好去尋寶釵,怎料寶釵餘氣未消,寶玉碰了兩回軟釘子,頓時心下訕訕。
卻說這日又被寶姐姐教訓了一回,寶玉便無精打采的出了大觀園,往王夫人院兒尋去。
只見幾個丫頭子手裡拿著針線,都打盹兒呢。王夫人在裡間涼榻上睡著,金釧兒坐在旁邊捶腿,也乜斜著眼亂恍。
寶玉輕輕的走到跟前,把她耳上戴的墜子一摘,金釧兒睜開眼見是寶玉。
寶玉悄悄的笑道:“就困得這麼著?”
金釧兒抿嘴一笑,擺手令他出去,仍合上眼。
寶玉見了她,就有些戀戀不捨的,悄悄的探頭瞧瞧王夫人合著眼,便自己向身邊荷包裡帶的香雪潤津丹掏了出來,便向金釧兒口裡一送。
金釧兒並不睜眼,只管噙了。
寶玉上來便拉著手,悄悄的笑道:“我明日和太太討你,咱們在一處罷。”
金釧兒不答。
寶玉又道:“不然,等太太醒了我就討。”
金釧兒睜開眼,將寶玉一推,笑道:“你忙什麼!‘金簪子掉在井裡頭,有你的只是有你的’,連這句話語難道也不明白?我倒告訴你個巧宗兒,你往東小院子裡拿環哥兒同彩雲去。”
那彩雲原本並不待見賈環,只因上一回賈環與彩霞生了間隙,眼見彩霞被攆,賈環全然不曾在意。那趙姨娘思量著總要給賈環討個妥帖的丫鬟,便鼓動唇舌拉攏彩雲。
彩雲如今在王夫人跟前聽差,自知無望往寶玉身邊兒湊,便半推半就的應承下來。如今趁著王夫人小憩,便被趙姨娘叫過去與那賈環共處一室。
寶玉笑道:“憑他怎麼去罷,我只守著你。”
話音剛落,只見王夫人翻身起來,照金釧兒臉上就打著了個嘴巴子,指著罵道:“下作小娼婦!好好的爺們,都叫你們教壞了。”寶玉見王夫人起來,心下大駭,早一溜煙去了。
這裡金釧兒半邊臉火熱,一聲不敢言語。登時眾丫頭聽見王夫人醒了,都忙進來。
王夫人便叫玉釧兒:“把你媽叫來,帶出你姐姐去!”
金釧兒聽說,忙跪下哭道:“我再不敢了。太太要打要罵,只管發落,別叫我出去就是天恩了。我跟了太太十來年,這會子攆出去,我還見人不見人呢!”
王夫人哪裡肯聽?任憑金釧兒苦苦哀求,只強令玉釧兒去將其母尋來,到底將金釧兒攆出了府去。最近轉碼嚴重,讓我們更有動力,更新更快,麻煩你動動小手退出閱讀模式。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