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溪笛曉 作品

第 306 章





有次他外出辦差與宦官仇士良狹路相逢,仇士良要他把上房讓出來,元稹堅決不願意讓,就捱了仇士良的打。這事兒L傳到朝中,上官認為他有失體統,辦事不牢靠,把他給貶黜出京。




這次貶官叫他在地方上蹉跎了十餘年,以至於他的心態發生了極大的改變……最大的改變在於以前他嫉惡如仇,看不起宦官,十幾年後的元稹卻選擇與皇帝親近的宦官交好,借對方之手把自己的詩文遞到了御前。




這麼一運作,元稹果然回到了長安,甚至一度平步青雲當上宰相。




只不過這詔令一下,朝野之間皆“雜然輕笑”,都認為他走的是與宦官交好這種旁門左道。




不少人都認為他這種人都能登上相位,大唐遲早要完!




某次同僚們坐在一起吃瓜,有人還邊趕蒼蠅邊看著元稹當眾嘲諷說:“適從何處來,而遽集於此!”




可見元稹這次起復有多惹人非議了。




於是沒幾個月元稹就被罷相外放了。




在這個時期,像元稹這樣逐漸認清現實、逐漸和光同塵的人並不少,比如他現在的上司、當今宰相王播便是其中之一。




王播少年時家裡窮得在佛寺裡蹭吃蹭喝,等他剛高中進士時也當過一段時間的好官,政績考核年年拿第一,很有精明強幹、不畏強權的盛譽。




可惜後來他漸漸發現官當得好沒什麼用處,只有拿錢財開路、想方設法討好皇帝與近臣,才有機會往上走。




於是他也橫徵暴斂,他也索求無度,每年都從任地上奉送百萬羨餘錢給皇帝。




所謂的羨餘錢就是在原本應收的稅款之外,另外再大肆徵收一筆錢,說“我把這地方治理得特別富庶,還能額外再給陛下獻上這麼多錢”。




誰聽了不覺得他特別能幹!




至於這錢是從誰身上剝削出來的,那就不必去提了,左右他們也去不了長安、見不著天子。




這大抵也不是某個人的錯,而是這個時代的皇帝俱都更愛聽近臣的話、更愛用想方設法迎合討好他的人,所以許多人在低谷中沉淪久了,漸漸便移了心易了志。




所以白居易在文宗駕崩、武宗繼位後,感慨於老友們病的病、死的死,提筆寫下過一首很有名的詩:“蝸牛角上爭何事,石火光中寄此身。”




我們生來就像活在小小的蝸牛角上(),一輩子更是像石頭相撞時迸出的火光那麼短暫2(),還爭什麼爭呢,不如喝酒,開心喝酒!




元稹這次歸來被任命為尚書左丞倒是也想幹點實事,很有少年時力斥權宦的氣概。




只可惜他這才剛回到京師沒多久,王播就要暴病而亡了,換上的是跟他有嫌隙的李宗閔。




別看李宗閔姓李,搞起黨爭來他屬於牛李黨爭中的“牛黨”成員。




而元稹更偏向於以李德裕為首的“李黨”。




是以元稹和李宗閔的矛盾年輕時就挺深了,屬於誰上位了都要打壓對方的那種!




元稹這人渾身都是把柄,既沒有顯赫出身也不擅於養望,自然是別人隨便攻擊幾下他就又得收拾鋪蓋走人。




霍善通過蘇軾在交流群裡的現場八卦把元稹的過去將來都瞧了一遍,只覺當個官可真不容易。




瞧瞧吧,為了爭官位不僅要會鑽營,還要會站隊,站錯隊必然會被打壓得翻不了身!




還好他只喜歡吃喝玩樂,沒想著當什麼大官。




霍善麻溜和元稹互通了姓名,問元稹知不知道劉禹錫和白居易他們現在在哪裡。




元稹道:“你問這個做什麼,難道還想去拜訪他們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