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西球球 作品

第 158 章

怡妃死無對證,仁壽帝便是心裡有猜疑,也沒辦法得到準確答案。




他本就覺得自己如今越發像孤家寡人一個,兒子個個都謀劃著將他拉下皇位取而代之。只有遠在嶺南的二皇子和牙牙學語的八皇子,一個因為不爭不搶,一個因為稚嫩懵懂,格外讓他舒心,有了幾分難得的天家親情,也覺得自己像這世間尋常父慈子孝的大家庭家長一般,感到短暫欣慰。




但二、八兩位皇子的母妃都是已故怡妃,若是八皇子盛承錫並非天家血脈,那他這一點欣慰便全成了笑話反刺己身。




盛緒炎坐在桌案之後,目光沉沉,臉色陰晴不定,像是隨時都會被引爆的炸彈一般。




憤怒湧上胸腔,快要無法控制。




鬱結於胸,半晌,他砸了杯盞,偏過頭,重重地又吐出一口血。




身旁伺候的太監宮女嚇壞了,一個個忙跪倒在地瑟瑟發抖,老太監去請太醫,診過脈後,宿懷璟奉旨進了宮。




二人一坐一跪,帝王於上首無言,臣子便只能叩頭跪下,以示順從尊敬。




良久,仁壽帝問他:“你曾跟人說你的公父、朕的寧宣王有反心,可有此事?”




宿懷璟面上一驚,身子不受控制地顫抖了一下,頭顱俯得更低,輕聲而惶恐地開口:“臣——”




然而一個字剛說出來,仁壽帝卻又打斷他,氣息不穩,臉色不耐煩:“構陷皇親國戚是死罪,欺君罔上是連坐的大罪,你想清楚再回朕。”




連坐,意為父母妻族皆會被他拖累。宿懷璟是男妻,他若是犯了欺君之罪,首當其衝被問責的便是容棠。




他額頭碰到碎瓷,面上閃過一瞬冷厲的殺意,又不過轉瞬之間消散不見。




宿懷璟叩頭,沉聲道:“為人子者,不可狀告父母;為官者,卻不可不為君父分憂。臣身為御史中丞,身具監察百官之職,失察實乃臣一人之過,與臣之夫君無關,還請陛下明察,所有責罰臣願一人承擔。”




“臣惶恐,酒後大意,說了心裡猜疑,只是至今確仍未有切實證據,因此才一直未敢上報陛下,恐引陛下憂心,請陛下賜罪。”




說著他又衝下重重地叩了個頭,額前蹭破了皮,流出幾滴鮮紅的血,映在漢白玉的地磚之上,格外刺眼醒目。




仁壽帝望著那幾滴血半天,沉沉開口:“朕允你將功補過。”




宿懷璟似是一怔,極為難得地失了君臣禮儀,竟抬頭怔怔地直視起了帝王。




仁壽帝說:“將寧宣王意圖謀反的證據帶給朕,朕便免了你的欺君之罪。”




盛緒炎眸光銳利,並未怪罪宿懷璟抬頭視君的罪過,而是與他對視,像是要透過他的眼睛,看清他內心真正所想。




半晌,宿懷璟低頭,艱澀開口:“臣……領旨。”




碎瓷堅硬,額上全是細密的口子,宿懷璟上了馬車,摸索著取出兩塊大的,剩下些小的實在難以取出,打算回府之後讓行風來替他弄。




可回了永安巷,馬




車還未駛進巷內,雙壽就先驚訝地“咦”了一聲:“少爺?”




車內的宿懷愣了一下,挑開車簾望去,便見容棠正坐在巷口,跟鄰居嬸子們一邊嗑瓜子一邊聽八卦,時不時應和一兩句,視線卻有意無意地盯著長街入巷的方向,黃昏在他身後鋪陳,青瓦屋簷灑下涼爽的廕庇。




宿懷璟頓了頓,煩躁的心緒瞬間得到安撫。




他這幅樣子不好下車見人,便只讓雙壽停在了那,低聲喚了句:“棠棠。”




容棠聽見聲音,將瓜子放回碗碟裡,拍了拍手,笑著跟鄰居告別:“我明兒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