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西球球 作品

第 164 章

儲君選擇向來先嫡後長,盛承錫作為皇后養子、大虞名義上的嫡皇子,若無外界那些風言風語,仁壽帝立他為太子也無可厚非,只不過是小太子日後走的每一步都會無比艱辛而已。




可偏偏如今滿城流言,群臣與百官就算嘴上不說,私下裡也忍不住懷疑八殿下的血脈正統性。這種情況下,仁壽帝的立儲詔書傳出來,朝野上下俱驚。




他這是擺明了哪怕立一個外人為嗣,也不可能將皇位傳給盛承厲。




可這是為什麼?




五皇子自皇陵回來之後,分明一直頗受帝王優待,有什麼理由將皇位拱手他人,而不給自己的兒子呢?




勤政殿內,滿目奢華厚重,皇都幾百年的滄桑歷史聚焦在一殿之內,宿懷璟從地磚上起身,抬眼間不經意望了眼仁壽帝頭頂的橫樑。




幾瞬之後,中丞大人意味不明地收回視線。




他爹孃死在這啊……




被宮人勒死,又假裝自縊掛在了這根橫樑上啊……




宿懷璟懷裡揣著密信,恭敬往後退去,殿門合上的瞬間,屋子裡那位千千萬萬人景仰的帝王沉悶而又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宿懷璟垂下過長濃密的眼睫,低著頭一步一步向宮門外走去。




秋風吹過皇城,像是在奏輓歌。




宿懷璟向宮牆外行走,低頭數著來時的路,身後景象虛幻成夢中的泡影。




但他其實很少做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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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儲詔書頒下之後,流言四起,不止一位老臣言辭懇切請求皇帝收回成命,更有人仗著資歷老,闖進宮門請求仁壽帝與八皇子滴血認親,以堵天下悠悠眾口。




盛緒炎怒不可遏,一方面為這自己也心知肚明的身世疑雲,一方面則是因為費解,不明白天下之人為何如此愚昧,一出上不了檯面的戲劇,竟然就讓他們悉數倒戈,草民竟也敢妄議儲君正統。




仁壽帝心緒難評,只每日慧緬進宮講經的時候他才能有片刻安寧。




這日慧緬出了宮,盛緒炎跪坐在佛堂之內低聲誦著經,感受許久不曾感受過的平靜。




身後木門關上又開啟,他面色不悅地皺了下眉頭,沉聲道:“大師可是忘了尊卑?”




親口言說佛前無君臣的是他,而今因為有人進門不通報不悅的也是他。




矛盾、偽善、道貌岸然……這些詞彙在盛緒炎身上體現的淋漓盡致。




來人低低地笑了一聲,道:“父皇,您在跟誰說尊卑呢?”




仁壽帝一愣,猛地一下睜開眼睛站起來,一眨不眨地瞪著正跨步進來的少年,一雙眼眸裡寫滿了憤怒。




若往那憤怒中細看,或許還能看見幾絲微不可查的恐懼。




盛承厲來了興趣,他挑了挑眉,隨口道:“兒臣見過父皇,願父皇龍體安康、長命百歲。”




這話說得輕佻又隨意,換誰來聽都要指著盛承厲的鼻子罵一句欺君罔上。




仁壽帝緩了又緩,胸膛劇烈起伏,




佛珠往地上狠狠一擲,




怒聲道:“逆子!”




檀木珠子滾落滿殿,




盛承厲可惜地看了一眼,搖了搖頭輕聲說:“可惜了這料子。”




對一串死物尚且憐惜得真誠,可當他視線重現轉回仁壽帝臉上之後,眉眼卻慢慢冷了下去。




他看起來很是好奇,並不劍拔弩張,也算不上圖窮匕見,他只是疑惑極了,慢聲問道:“為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