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特 作品

第91章 春江花月夜





棺材裡是個老人,沒可怕死亡,面容平和安詳,他是正常死亡。也沒問題。




陳子輕犯嘀咕,難道是他大驚小怪?可阿旺還在叫啊,阿旺是黑狗,通靈的。




“你們快看!”翠兒忽然震驚地喊道,她的手指著被捆綁著的門客。




剛才還昏睡




的門客不知何時已經昂起了頭顱,正目光森冷地看著他們,原本的黑色瞳孔竟散發著淡淡的綠光。




"死……你們都要死!"門客的聲音詭異難辨,根本不像人會發出的聲音。"這是什麼情況?"陳子輕吸了口氣。




“他像是被什麼東西附身了。”管瓊在一旁道,她神色平淡,身體卻不易察覺地顫抖了一下,情緒有點不穩。




“魏二,你去屋裡把我的工具拿來。”邢剪抓住小徒弟的手臂,往他身後一拉,整個將小徒弟擋住,他壓低漆黑的眉眼,盯著門客。




魏之恕飛快跑出去。




門客劇烈地掙扎著,原本很粗的麻繩傳來隱隱的撕裂聲。




"都出來!"




邢剪一看情況不妙,想要開口提醒時已經晚了,只聽“嘭”的一聲,麻繩四分五裂,幾人只覺忽悠一陣狂風襲來,吹得他們睜不開眼。




等他們勉強睜開眼的時候,門客已經癱倒在了地上,同時倒在一邊的還有翠兒。




“翠兒?”陳子輕只來得及看了翠兒一眼,就聽到耳邊傳來邢剪的喝斥, “情況不對,大家小心!"




管瓊看了一眼所有人,發現二師弟拿著師傅的布袋,呆站在屋門口。"二師弟?"管瓊叫了一聲。




魏之恕竟沒有任何反應,管瓊又叫了一聲,他這才僵硬的轉頭看來,在昏暗燈光的下,魏二雙眼翻白,嘴角歪斜留著口水。




"汪汪!"




義莊外面的黑狗叫得更兇了,原本不敢進來的它徒然瘋了般衝進來,對著魏之恕的身影拼命地吠




叫,如果不是有曹秀才使出吃奶的力氣拉著,它很可能就撲上去了。




"嘿嘿……"魏二忽而陰森森地咧嘴一笑,身子就像靈貓一樣,一躍就上了圍牆,它掃了一眼眾人後,頭也不回地一頭扎進漆黑的樹林裡。




“師傅,該怎麼辦?”管瓊難掩急色。




邢剪低著眼眸,不知在想什麼。陳子輕拉扯邢剪的袖子: "師傅!我二師兄被附身了,你快救他啊!"




"會救,別吵師傅。"




“秀才,你帶上黑狗,跟著我。”邢剪抹




了把肌肉緊繃的面龐,叮囑能獨當一面的大徒弟, "你留在義莊看好你小師弟。"




“看好他。”邢剪低聲強調了一遍,撿起地上的布袋,徑直追了出去。曹秀才跟黑狗緊隨其後。




狗吠聲從清晰到模糊,再到消失只發生在很短的時間內,說明兩人一狗追著被附身的魏之恕跑遠了。




義莊裡只剩下陳子輕和管瓊,以及倒地的翠兒,還有門客。




陳子輕驚魂未定,張家的鬼竟然能帶得出來,偷偷摸摸附在他身上,要是翠兒沒把門客拖來義莊,那她肯定涼了。




"大師姐,翠兒應該是嚇暈了,先把她背進屋裡吧。"陳子輕喊莫名發愣的管瓊。




"好。"




陳子輕欲要背翠兒,管瓊把他拉開,自己一手撈起翠兒的腿,一手在她腰上,輕鬆地來了個公主抱。




管瓊把翠兒抱進屋放到床上,她坐在床邊,從袖中取出了幾根銀針。“大師姐,你這是?”陳子輕不懂。




"她是陰氣入體了,師傅教過我一套針法,可以驅除一個人體內的陰氣。"




管瓊一邊解釋,一邊就將一根銀針小心地插進了翠兒的一處穴位,用了大概一炷香的功夫,她才擦了擦汗,淡淡道:"好了,休息一晚,翠兒就可以醒來了。"




陳子輕在一邊都快看呆了,他沒想到大師姐還有扎針的技術。管瓊帶他去靈堂,重新把門客綁起來。




陳子輕想著她的針法,剛要開口讚美幾句,冷不丁地聽見背後傳來“吧唧吧唧”的詭異聲響,就像是人在吃東西時砸吧嘴。




陳子輕迅速轉頭,然後就被嚇傻了。




“大師……大師姐,那……那是什麼鬼東西啊?”怎麼還有一隻,臥槽,門客搞什麼東西,一個人




帶了兩隻鬼出來!




才綁好的門客這會兒蹲在供桌上,抓著一根點燃的蠟燭,津津有味地大口啃咬著,蠟燭油和著口水,啪嗒啪嗒地滴在桌子上。




"鬼……鬼奎!"也不知是剛剛針灸太累,還是因為什麼,管瓊額頭的汗珠更多了。




陳子輕一點相關的信息都沒有: "什麼是鬼奎?"




“惡鬼中




的頂級惡鬼,連師傅見了都要頭疼的恐怖東西。”管瓊深呼吸,唇色比平時更淡了些,"鬼奎有個特點,喜歡吞噬祭奠用的蠟燭。我屋裡點的,正是之前祭奠剩下的蠟燭。"




"什麼?連師傅都會要頭疼的東西?!"陳子輕難以置信。




陳子輕和管瓊就這樣看著鬼奎大口大口地啃咬蠟燭,一動都不敢動,很快陳子輕就意識到一個問題,桌上的蠟燭就要被他吃完了。




"趁……趁他還沒發覺,我們走。"




管瓊同樣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她拉著陳子輕一起貼著牆壁,緩緩地向著屋門移去。




“啪嗒!”供桌上的一隻燭臺忽然墜地,鬼奎抬頭,對著兩人發出了尖銳的嘶叫,陳子輕在瞬間衝到臨界點的求生欲之下捂住耳朵,感到一陣頭痛欲裂。




而一旁的管瓊臉色蒼白得沒有一絲血絲,竟是連捂耳朵都忘了。




"大師姐?"陳子輕推了推呆滯的管瓊。




管瓊這才反應過來,連忙掩飾心裡的慌張,儘量讓自己的語氣保持沉靜: “我們恐怕沒法偷摸走掉了。"




她看向那她當主心骨完全依賴她的小師弟,眼神一厲:"一會打起來,你就趕緊跑。"




陳子輕張了張嘴,果斷拒絕: “我不走。”




"住口!我……我……我是大師姐,聽我的!”管瓊聲線緊繃微顫,她轉瞬便堅定道, “我是大師姐,你必須聽我的。"




"大師姐




一聲恐怖的怪叫傳來,鬼奎一腳踩碎了供桌,向著兩人飛撲過來。"走!"管瓊向外一推陳子輕,隨手就甩出了一張紙符。"嘭!"




紙符一碰到鬼奎的身體,僅僅只是亮了一下,便燒作了飛灰,絲毫不起作用。




又是一把紙符丟出,然後管瓊就頭也不回地翻滾向一邊。




"轟!"




一把紙符終於減緩了鬼奎的速度,管瓊躲開了這一擊,奎鬼撲在了地面上,頓時出現了一個大坑,翻飛的塵土裹帶的衝力撞倒了棺材,屍體從裡面滾了出來。




管瓊臉色刷白,她飛快起身,從袖子裡抽出了一張黃紙,飛




快地疊了起來,她疊紙的速度非常快,可她要疊的東西太複雜了,許久都沒完成。




眼看鬼奎再次逼近,管瓊感覺自己真的要哭了,可一想到小師弟還在遠處看著,她又忍住了。




“嘭!嘭!嘭!”




就在鬼奎逼到她面前的時候,幾道紙符飛來,砸在了鬼奎的身上,化作了幾團火光,這是陳子輕出手了,他的手裡又拿出了幾張新紙符。




"大師姐,你再疊快點啊!"陳子輕焦急大喊。他的腦中浮現出原主來義莊的前兩年常嚇尿褲子,魏之恕不比原主好到哪裡去,只有他們的大師姐,她當時明明也是小孩,卻絲毫不怕。




還有曾經出現過一次屍變,原主和魏之恕都嚇癱了,他們的師傅一邊臂間夾一個,大師姐穩如泰山。




而陳子輕眼前見到的是,處在驚慌中的大師姐。原來她也怕鬼,她也害怕啊。




要不是今晚這事,陳子輕怕是和原主一樣,永遠都不知道。陳子輕把邢剪睡前教他疊的符全扔了出去。




鬼奎憤怒地撲向陳子輕之際,管瓊手裡的東西終於疊完了,這是一把由黃紙疊成的小劍,形狀很是逼真。




“靈!”




管瓊咬破指尖,點在了紙劍上。她向著鬼奎一甩紙劍,紙劍的速度並不快,慢悠悠的,當碰倒鬼奎身體的時候,竟然沒入了鬼奎的體內。




鬼奎發出痛苦的哀嚎,它瘋狂地在屋內亂撞,而就在這時,管瓊的第二把紙劍也疊好了。




"唰!"第二把紙劍飛出,再次成功沒入鬼奎體內。




這時鬼奎也不再掙扎,而是蹲在原地劇烈顫抖起來。




正當陳子輕以為收尾了的時候,鬼奎倏地站得筆直,它的頭顱啪地低下去,頭髮垂在前面拖出虛影。




這是要放大招的節奏。




陳子輕後背都溼了,他沒法用積分買驅鬼小道具,只能在身上亂摸,試圖再摸出點符紙,耳邊有細微的碎碎念,是管瓊在自言自語,確切來說是自我催眠。




幾個瞬息後,陳子輕聽了個大概,小聲安撫道: "大師姐,你也可以害怕的。"管瓊的身子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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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子輕拍她繃成一張弓的單薄背脊: "可以怕的,大師姐也可以怕。"




“你不要安慰我,我不可能怕,”管瓊發現了什麼,聲音戛然而止,她一把扯下脖子上的小佛像,強行塞進他手裡: "你攥著。"




"大師姐會護你周全。"




話音未落,鬼奎就猛然騎到管瓊的脖子上面,漆黑尖銳的十指蓋住她的臉。




兩根拇指朝她的雙眼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