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木兒 作品

677. 秦時風韻(4)一更

秦時風韻(4)

狼!狼群。

牛車不走了, 牛兒驚慌的趴在地上。車伕開始點起火把,壓著驚慌以火趨狼。

桐桐手裡攥著匕首,就要下車。

四爺跟著看過來, 輕咳了一聲, 看了大夫一眼才道“不可!”數量太多了。

不可也得可, 沒的選了。

四爺一把拉住:“狼性狡詐……”你前顧著宅子裡的老幼婦孺,後還得顧著我, 以你現在的身體狀況和體力, 壓根就應付不了。

是的!懸了,很懸!有藥, 也能配出藥, 但就是來不及。

桐桐也看了車上的大夫一眼, 很多話沒法直說,只能低聲道:“我為餌, 你們先進宅子躲避。”

只要人聚在一起,宅院中點起火,狼一時是沒有辦法的。若是再不走,有這兩頭牛在, 咱們首當其衝,就是狼群先攻擊的對象。

她指了指林子那邊的義宅, 先前在那邊養病了, 那屋舍還算是嚴整,便是不能返回這邊的大宅,可只要躲進義宅,今晚該是無礙。

“義宅只一門,無窗。”便是門不牢靠,可也是一夫當關, 我還能被狼吃了?

四爺看著朝這邊移動的狼群,吩咐外面的車伕:“將火把給女君。”說著,這才撒手:“當心!”

桐桐看了那大夫一眼,朝四爺點頭,直接鑽出了車棚,接過了火把,快速的朝義宅的方向跑去。

遇野獸,最忌諱成為移動的靶子,可她現在只能當這個靶子。

大雪之後,路本就不好走,深一腳淺一腳的,怎麼可能跑得過狼?

四爺只看到火把在以一種極其有規律的節奏移動,這不是在跑,她在踩著方位跑,好似狼就在左近,卻也一直沒有捱到她。

八卦方位?

來不及細想,他催車伕:“快!進宅。”

牛也知道此時是逃生的機會,嘶鳴著朝宅子奔去。

四爺趴在車窗上朝外看,還能看見火把移動,只要火把還在移動,就能證明桐桐暫時沒事。

宅子裡的人聽見牛叫聲,劉女指著外面:“夫人,是蠶女回來了。”她說著就要往外走。

“站住!”趙姬渾身緊繃著,嚴厲的看著她:“你要引狼入室?”

劉女惶恐的搖頭:“蠶女……回來了!”

“不開門,只舍一人!可開門,你是要我與正兒都葬身狼腹嗎?”

怎敢?劉女不住的搖頭,才要說話,趙正回身一把抓了佩劍:“阿母,兒去!”

趙姬一把拽住兒子,將他藏在身後:“哪裡也不許去!誰也不許去。”

“阿母——”趙正掙脫趙姬的拉扯:“阿母,群狼環伺,安能獨善其身?今日舍了蠶女,明日狼再來,阿母舍誰?小門小戶三五人,以人命飼狼,可安幾日?”

趙姬怔然,稍一晃神,趙正便掙脫了出去,拉開了門,抽出了佩劍,朝宅子大門而去。

大門吱呀呀打開,牛車朝裡奔去。

四爺就看見一童子持劍開門,他大喊:“小心狼——”

狼性狡詐,宅外是否有隱藏的不得而知。許是趁著開門的時機……

才這麼想完,果然,就見兩頭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大門這邊撲了過來。那小童以肩膀抵門,四爺奪了車伕的火把,衝著狼就扔了過去。

這一下,砸在了狼頭上,叫狼朝前撲的姿態停頓了一下。

小童舉著劍,朝另一頭斜劈了下去。

四爺跳下車奔過去,一手將小童拽回來,一手抵住大門,然後勉強的將大門從裡面閂上,這才靠著大門猛烈的咳嗽起來。

小童也靠在門上,面上帶著慌亂,他顫抖著手指著上面,那頭狼已經躍上門額,眼看要躍下來了。

四爺抬手要奪這小童的劍:“你尚年幼,力弱……劍給我……”

小童不撒手,“我的劍,不予人!”

兩人對視,誰都不肯相讓,狼自上而下,躍了下來。這兩人同時動了,一起持劍朝前撲去,不等狼回頭,劍直|插|進狼尻。

以兩人的力量,誰都不敢高估對方。只能找準時機,攻其薄弱之處,狼尻無皮毛護著,狼尾雖朝下護著狼尻,可只要瞅準位置,狼皮光滑,劍一到便滑開,正好刺|進狼尻。

刺中了,狼劇痛大嚎。兩人對視一眼,同時轉動劍柄,擰動了數圈,直到狼斃命身軀轟塌,兩人才同時倒在地上。

四爺撒了手,驚疑不定的看眼前的小童,見他便是倒在地上,劍也不曾撒手,心中就有數了:這是嬴政?

是了!這隻能是嬴政。

他支撐起身體,伸出手要拉對方。

趙正用劍柄支撐著身體站起來,手中的劍卻沒有合上,他看向站在庭中的人,兩個車伕,一個大夫,再這一位文弱公子:可蠶女呢?為何不見?

他一步一步的走過去,警惕的看著這些人,背對著車子,手裡的劍持防禦姿態,不回頭,只用劍柄挑開車門,快速的朝裡看了一眼,裡面沒人。

他換另一輛馬車,越發的警惕,幾乎是用劍柄撞開車門,車裡除了貨,無人。

驀的,他看向四爺,以劍相指:“家姊呢?”

四爺訝異,他竟然稱呼桐桐為‘姊’?

是啊!在外面稱呼桐桐為家姊,是想告訴自己,那如女僕一樣的女子,並不是可有可無的。外人休想欺負,更別想隨意捨棄!

一個七歲小童,這反應著實叫人驚豔。

他見對方緊張,便語氣和緩的道:“未敢慢待女君!女君言說,她熟悉地形,可持火把將狼群引開。她說,家中主母有差遣,不敢耽擱大事。怕狼襲牛,無人可倖免,她無法跟主母覆命。”

那邊在馬車上聽了全場的大夫自然不會戳破這個謊言!如此,那女君便是遭遇不測,與呂家何干?若是那女君僥倖得活,能忠於主母的差遣,必是能得主母看重,得以重用。

於是,他在旁邊不住的點頭,附和這個話:“正是如此!”

趙正扔了劍柄,去庭院中抓了一根燃燒著的木棍。一手持劍,一手火棍,就要朝大門外去。

四爺抵住門:“公子,女君繞路而行,可避開狼群,未必沒有脫險。”他指了指屋頂:“不妨居高而視下,遠觀可好?若是狼在宅外,女君怕是已經遭遇不測,公子再出去已然於事無補。可若狼未回來圍堵宅子,就證明女君絆住了狼群……”

趙正打量了四爺一眼,他扔下火把,朝一處側屋的圍牆而去。

緊跟著,他一手劍,一手扶著木梯,上去了。

四爺拿了火把,一邊咳嗽一邊往上跟。

站在屋簷上往下看,能看見林子那邊。林子那邊,能看見綠眼睛在暗夜裡閃著弒人的光。

四爺這才道:“瞧!狼不走,便是人還在,且一切尚好。”

趙正呼吸平穩了起來,那裡是義宅,有門無窗,有柴有火,狼暫時進不去。

四爺將手裡的火把揮動了起來,也有自己的規律。

桐桐手持利刃站在門口,跟狼對峙,對面的那點亮點她看見了,四爺安全了,他進了宅子。宅子裡也是安全的,今晚該是無事。

那就好!

四爺連續晃動了十多次,估摸著應該是看見了。他這才放下胳膊,又咳了好幾聲,這才指揮下面的人,安排兩個車伕和大夫,一人一個火把,守著另外三邊的圍牆。什麼也不幹,就在牆上守著,防止有狼竄進來。

他自己則看向已經出來的兩個女人:“夫人回室內吧!在下陪公子。”

趙姬心裡安穩了:“多勞了。”

四爺坐在屋脊上,看著這個固執又倔強的小孩。這麼冷的天,這麼大的風,手拿著劍柄不撒手,就這麼站在屋頂上,看著遠處的狼群。

直到天邊似有亮光,遠遠的便聽到一聲狼嚎,那是狼王在召喚。

果然,綠油油亮光開始移動,朝著山林的方向,慢慢的退去了。

趙正抬腳要走,四爺一把拉住了:凍木了吧。

“公子慢些!”

趙正緩了緩,艱難的從梯子上下去,然後從廚下舀起酒水咕咚咕咚的灌了進去。

酒入喉,四肢百骸通達。

他拎著他的劍,打開了宅子門,衝著林子跑進去。狼行的痕跡如此的清晰,他一邊警惕的觀望一邊往前跑,義宅的外面更是雜亂,他看見了橫陳在外的狼屍,足足五頭,每一頭都是匕首直|插喉管,使其斃命,而後狼血滿地。

他朝前走,推木門。

桐桐背靠著屋門,這會子才得以喘息:她是脫力了

“活著呢!”她有氣無力的應了一聲,而後扶著門框站起來,將門拉開,看見站在門外一臉擔憂的趙正,再看看帶著人正朝這邊走的四爺,才放心的朝後倒去。

“蠶女!”趙正撲過去,可根本拉不住,人重重的摔在地上。

四爺過來,一摸脈,就將要往起拉:“公子,女君脫力了,在下背……”

趙正一把拂開四爺的手:“莫碰家姊!”

四爺:“……”他指了指外面的僕從:“不若讓……”

趙正不言語,卻拉了桐桐的胳膊,先環在他的肩膀上,然後躬著身,以劍拄地,咬牙站直,人被拉起來了,腳還耷拉在地上。

四爺:“……”怎麼這麼倔強?叫車伕回去拿個衾被,人放上去,抬著回去不行嗎?

可話到嘴邊,看到一個稚童,在身邊無人可信,無人可依的時候,咬著牙應撐著也要把家人帶回去,他便什麼也說不了了。

路不長,那稚嫩的人,稚嫩的肩膀就這麼揹著一個比他大的人,一走一踉蹌。

摔倒了,站起來,重新背上;再摔倒,再站起來,以同樣的辦法把人拉到他的背上,繼續朝前走。

四爺站在原地,靜靜的看著。不知道為什麼,就是覺得喉間發堵,鼻子有些發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