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能棲杏梁（四）
昏沉間一隻微涼但很可靠的手臂將他收攏，抱起來回到了車裡，全然不介意他身上的血
汙泥水，將他放在了膝蓋上抱著。
那是沈棲人生中嚐到的第一個溫柔的懷抱，甚至在他痛極呻吟的時候停下與人的交談，低聲哄他：“寶寶別怕，馬上就到醫院了。□(
<p>他意識很遠很模糊，隱隱約約聽得出對方的嗓音微涼緩慢，似乎和另一個人提及了生物、實驗室、人體冷凍……之類的名詞，再之後他就完全失去了意識。</p>
<p>也許他只是一個路過的好心人，救他只是隨手發的善心，並未在他心裡留下什麼波瀾，也許根本不記得曾經救過一個小孩。</p>
<p>但是沈棲一直想再見見他，親口謝謝他。</p>
<p>“他對你這麼重要？”梁喑面上不動聲色，心裡卻開始一條條判罪，為了一個人選一門學科，相當於為了對方選擇一條人生路。</p>
<p>沈棲說：“很重要，他對我有很大的恩。”</p>
<p>梁喑看著他眼底憧憬、感激、祈盼亂七八糟的情緒糅雜在一起，唇邊勾起冰涼的笑意。</p>
<p>有多重要，以身相許？-</p>
<p>林封接到紅蕊電話的時候正往自習室走，因為宗明的腿還沒好，原定在市圖書館的會面改成了學校的自習室。</p>
<p>紅蕊說：“今天您有空嗎？我們這邊已經擬好了合約，您隨時可以簽字。”</p>
<p>“我還想再考慮幾天，這個週日給你答覆，我現在還是學生，而且梁先生的研發小組也還沒組建完成，合同應該不急著籤吧？”</p>
<p>紅蕊說：“當然，梁總絕對尊重您的意願。”</p>
<p>“嗯，我考慮好了給你回電。”</p>
<p>林封掛了電話，仰頭看著不遠處的圖書館發了會呆，雖然宗明是憧憬，但話說得沒錯，梁喑的研發小組雖然和世界級的實驗室沒法兒比，但他能給的條件絕對是頂尖的。</p>
<p>學校這個彈丸大小的實驗室，器材全是業界頂配，他的研發小組只會更加高端。</p>
<p>這對任何一個生物人來說都是無法比擬的誘惑，即便他不喜歡梁喑，卻還是會為他開出的條件和巨大的權力金錢下低頭。</p>
<p>林封有些懊惱，也很煩躁。</p>
<p>沈棲和宗明已經在自習室，兩人低著頭有說有笑不知在討論什麼，見到他來時笑意僵了僵，隨即恢復了疏離禮貌。</p>
<p>沒來由地，一個念頭在他心裡浮現。</p>
<p>宗明去找資料，林封走到沈棲旁邊坐下來，來來回回醞釀了幾遍措辭，“梁喑請我去他創辦的研發小組你知道了嗎？”</p>
<p>沈棲搖搖頭，梁喑從來不跟他說工作上的事。</p>
<p>“他沒邀請你？”林封準備好的話崩得無影無蹤，壓著怒氣脫口質問：“你們都結婚了他不邀請你？他到底有沒有真心把你放在眼裡？”</p>
<p>“可能是因為我還不夠他的水準，他有自己的考量。”</p>
<p>沈棲並不覺得失落，梁喑是個公私分明的人，不會因為自己是他的先生就假公濟私，給他不講道理的偏愛。</p>
<p>“他的考量？他娶了你還要考量？如果他真喜歡你就不會考慮那麼多。”林封一口氣說完，發覺有些失言，“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想說……”</p>
<p>“你們看這裡。”宗明把資料往桌上一攤，打斷了話茬。</p>
<p>林封微微攥拳，很輕地吸了口氣做了很久的思想鬥爭，還是願意為了沈棲而妥協，“如果你不高興，我可以拒……”</p>
<p>沈棲很無奈地和林封說：“你去不去是你的自由，不是我高不高興，你能有更好的發展我會為你高興。梁先生選了你是他看重你，別讓他失望。”-</p>
<p>早上沈棲前腳走，梁喑後腳</p>
<p>就離開醫院去了公司。</p>
<p>一上午的會開下來，
他的咳嗽越發加重，紅蕊一邊報告一邊擔憂：“要不還是先回醫院吧？”</p>
<p>“不要緊，你繼續說。”</p>
<p>紅蕊：“研發小組前期籌備已經完成，實驗室的建造也穩定進行，預計明年五月份就可以正式啟動，您打算安排林封什麼時候進實驗室？”</p>
<p>“徵求他的意見，如果他能兼顧學習，啟動當天就可以到實驗室報道，如果不能，就等他畢業之後。”</p>
<p>“我今天問過他的意見，他說要等週日給我回復，估計還是要考慮。”</p>
<p>“隨他。”</p>
<p>高強度工作到傍晚，梁喑的眼睛裡幾乎全是血絲。</p>
<p>紅蕊進來取報告，看他拿起西裝外套準備走了，意外道：“喲，您這是終於受不了，準備回醫院接受偉大的醫療救助了？”</p>
<p>梁喑：“去接太太放學，博博好感，順便回醫院賣慘，我昨天發現他很吃別人示弱這一套，我認為可以適當利用，你覺得可行度怎麼樣？”</p>
<p>紅蕊一捧文件，誠懇道：“寡廉鮮恥金腰帶，一皮天下無難事，我認為您完全乾得出來。”</p>
<p>梁喑看她兩秒。</p>
<p>紅蕊淡定改口：“我認為您高風亮節立天地，虛懷若谷住人間，值得學習。”</p>
<p>梁喑親自開車到大學，路上順便給沈棲買了份兒點心，看時間還早便停了車走路進了校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