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棲杏梁(十)
梁喑低下頭親了親,在他的戰慄中輕聲說:“我告訴過你我沒這麼好的脾氣,你非要試試我的底線在哪裡。”
這個語調平靜的梁喑眼神陰鷙,嗓音冰冷,比那晚書房震怒的樣子更可怕。
沈棲掙扎著想要起來,才剛一動腰眼就被狠狠一揉,整個人瞬間一軟脫力摔了回去。
他喘息著發抖,無力地蹬了下腿反而是幫對方把自己的褲子扒了下來。
滾燙掌心按著他的小腹,模糊迷亂的記憶一閃而過。
意識到要發生什麼的他心裡一急,不知哪兒來的力氣,抬腳衝著梁喑的胸口狠狠一踹。
“你別碰我。”
梁喑握住他腳踝,冷笑道:“不讓我碰你,打算讓誰來碰你,林封沒機會了明白麼,除非他活膩了。”
沈棲抓到他話裡的重點,一下明白了。
“你混蛋。”
沈棲雙眼悽紅,嘴唇不停發抖,“我又不是和他來開房睡覺,他和宗明喝多了我能怎麼辦呀,我又不能把他們都丟在路上。”
沈棲嗓音發顫,哭腔濃烈。
“你上次看見我和他在一起就掐我,可你又不說是不是真的吃醋,我跟你撒謊是我不對,我是怕你不高興才不說,我送完他就會走了。”
“我又不喜歡林封,你幹嘛總因為他欺負我。”沈棲越說越委屈,眼淚斷線珠子似的一個勁往下掉。
他抬手抹了一把,“你每次都不給我時間解釋,我不知道你要什麼,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不知道你什麼時候心情好什麼時候在生氣。”
沈棲清冷聲線此時顫得更厲害,帶著斷續的哽咽,“梁先生,你再這樣我真的沒辦法喜歡你。”
梁喑心尖一痛,連帶著手也有些發抖。
饒是這樣的怒氣,也被沈棲這一通哭得心軟,不知該先對“我又不喜歡林封”還是先對“沒辦法喜歡你”做出回應。
這兩句話的衝擊都太大了,他握著沈棲細白的腳掌,俯身壓下來,“說什麼,再說一遍。”
心疼與狂喜在血管內不斷打架,幾乎要將整個胸腔都撞到爆開。
梁喑在短短的半個小時裡,遭遇了“欺騙”,又遭遇了“拒絕”,過山車似的在最頂點聽見了讓他幾乎瘋狂的一句話。
“我沒聽清,你再說一遍,告訴我你不喜歡林封。”
“乖孩子,看著我的眼睛說,說你不喜歡他。”
沈棲眼淚止住了大半,紅著眼睛絲絲縷縷往眼尾兩邊淌水,可語氣還帶哭腔。
“我什麼時候說過喜歡他了!”
“哪有你這樣喜歡人的,我又不是真的小狗,你高興了就哄哄我,生氣就欺負我。”
梁喑被這哭腔弄得心一陣陣抽痛,放輕了聲音哄他:“我不好,別哭了聽話,我也沒真動手打你是不是,誰把你當小狗了,誰家小狗敢亂踹主人的,是不是?”
沈棲不說話,紅透了的眼皮全是水痕。
梁喑低下頭去親他的眼睛,一下一下舔掉他的淚痕,又繼續哄他,“別哭了,是我不好,別哭。”
“就是你不好。”沈棲哽著喉頭,眼皮上溫熱的舔舐讓他又想哭。
房間安靜,兩人的呼吸聲彼此交錯。
沈棲委屈得抽回腳,又被人帶著拽回去按在懷裡。
“我的錯,我欺負你,可你也不該騙我對不對,又不喜歡他怎麼不能說實話呢。”
沈棲趴在他肩窩裡悶聲,“你以後不能這樣了。”
“不能哪樣?”
沈棲眼睫毛潮溼,貼著頸側像打溼的蟬翼,透著股可憐。
“你不高興要告訴我,生氣也要告訴我,不能不許我說話就欺負我。”沈棲想起他說的沒辦法對喜歡的人抱有絕對的冷靜,可也不能這樣。
梁喑心軟得厲害,“好,我努力改。”
“不能言而無信。”沈棲哭過一場,眼皮有點痠疼,在他頸窩裡蹭了蹭。
“不會,我保證。”
沈棲“嗯”了聲,見他要走下意識抓住他胳膊,“您去哪兒?”
“我去找個毛巾給你擦眼睛,否則明天又要腫了。”梁喑摸摸他腦袋,取了個溫熱的毛巾回來,重新把人攬在懷裡輕輕擦拭。
沈棲半靠在他懷裡看起來又乖又可憐,眼尾紅透,眼睛裡全是紅痕水汽。
梁喑一點點蹭去他眼尾淚痕,看著清凌澄澈的異色瞳眸,有些心焦。
他給沈棲的那個安全開關,不是讓他護身,更多意義上是在束縛自己。
在別的事情上他比任何人都懂剋制,可偏偏對待他霸道強硬又善變失控。
沈棲小聲說:“梁先生,我不喜歡林封,從來沒有喜歡過。”
梁喑心臟鼓動,連帶著手指都有點麻,沈棲垂著眼,指了指他的無名指。
“而且我都結婚了。”
梁喑喉結一滾,啞聲說:“再說一遍,乖孩子,再說一遍。”
沈棲微微抿了抿唇,埋著頭小聲說:“我說過願意,戴過戒指了。”
梁喑面上不顯,但心跳驟然加快,隔著胸腔一震一震。
“沈棲,我真想……”
沈棲嚥了嚥唾沫,乾巴巴轉移話題, “如果剛才我……我沒踹您……您會……真的會……”
梁喑花了幾秒鐘時間補全他沒說完的話,說:“我會。”
沈棲愕然。
梁喑攬著他的肩膀,嗓子啞得厲害,“從見你第一眼我就想把你扒光了帶到床上去,沈棲,你永遠不知道我到底有多喜歡你。”
沈棲手腕微熱,被人領著放在小腹上,攤平指尖按住。
小腹隨著呼吸一鼓一鼓,好像真的有一個無形的東西在裡面反覆進出。
沈棲掙扎著又要踹他,“你、你變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