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還生 作品

第 22 章 荒唐


趙琨即刻傳了人證。

不管是謝宏的小妾,還是見到他服藥的雅妓,都說謝宏手中的藥並不是鎮痛的藥,他已經用了好長一段時日了。

這小妾想來就是王靖北早安排好的。

謝宸仍舊負隅頑抗:“我大哥用的藥只是尋常金櫻子、雷公藤、馬錢子等藥物研磨成的粉,這些人是被收買了,陷害謝家!請三大王明鑑,這個女人服侍我大哥,本該向著謝家,偏偏為王家說話,可見她有私心。”

那小妾道:“奴婢只是憐惜主母平白被冤枉罷了。”

莫管事道:“要知謝宏所用的是不是鎮痛藥粉也好辦,那藥用久了再離不開,若斷一日,形容癲狂,只需將謝大公子拿來,關上幾日,就知道他到底有沒有用過此藥了。”

王家的人格外強硬,非逼著謝家將謝宏抬到公堂之上來。

謝家也不是好惹的,不但將王家上門的人擋住了,只道謝宏被氣得已是急症,太醫院的醫官已經來診過,說謝宏命在旦夕。

若是大公子讓王家磋磨死了,這筆賬謝家無論如何都要算。

莫管事陰陽怪氣道:“謝大公子之前剛出了衙門就能去喝花酒,這才幾天就命在旦夕了,還真是出人意料啊。”

這麼多人圍攻謝宸一個,他實在是雙拳難敵四手。

幸而,謝宸出門前,謝宥曾教導過他,在絕路時要如何應對。

他當即不甘示弱道:“王家和葉家當年曾定過親,人選就是王嫻清和葉景虞,李灃這個人是葉景虞親隨,偏偏死裡逃生活了下來,進了謝家,

又哪兒都沒去,偏偏就摸到了王氏的屋子裡,讓我大哥看見了他們抱在一起之後,誣衊我大哥生了幻覺,這難道不是做賊心虛嗎?

三大王,此人身份疑點頗大!微臣懷疑他根本不是李灃!”

趙琨舉驚堂木的手一頓。

葉景虞和王嫻清有婚約之事已經過去太久,尋常人都難記起來,謝家提了出來,確實關鍵。

對啊,若這李灃……其實就是葉景虞呢,他會不會揣著別的心思?

但……可能嗎?

葉景虞不為葉家沉冤昭雪,反而幫著落井下石?

可不管怎樣,有人提了,李灃的身份一定要先徹查清楚,不然兩個案子都是無法成立。

見主審動容,謝宸的心才算放下來些,三弟教得果然沒錯,不然今天在王家“圍剿”之下就要敗下陣來了。

“李灃,你當真是葉家管事之子?”

李灃拱手道:“草民的身份經得起查,草民只是懇求三大王,弄清草民身份之後,能查清舊案,還李家應有的……哀榮。”

“好,今天暫且到這兒,等查清你的身份,再審不遲!”

總之,這次公審又是不遜於第一次的跌宕起伏,撲朔迷離。

但同樣沒有審出個結果來。

也是趙琨故意不給出結果,不是他不敢得罪兩家,而是官家刻意要放著此事。

看清局勢的人都知道,下一次就是終審。

至於終審的日子,端看朝堂上王謝兩家誰能贏了。



水月庵裡,崔嫵正聽著蕈子繪聲繪色講公堂上的事。

山中瓜果甜涼,也最多蚊蟲,屋裡燻了薄荷香,她一下一下搖著扇子,有些百無聊賴地聽著,道:“李灃也不傻,怪不得還有命活著。”

誰都知道,要是他真為葉家請冤,沒等把話說出來就橫死在獄中了。

畢竟,葉家是皇帝不可觸的逆鱗。

聽說當年,官家的舅舅,三鎮節度使李仲山曾有起兵謀反之意,在中秋家宴時,官家收到密報,李仲山無故返京,他手下的衛隊也有了動靜。

官家當機立斷,調集親信衛隊先下手為強,葉家受命衝在最前面,圍了李氏家宅。

葉景虞的父親葉廣當著李仲山家人族親的面唸了聖旨,就地格殺了李氏族人,人才殺完,後腳又有一道聖旨傳來,點的是葉家“假傳聖旨”,謀害皇親之罪。

如此大罪,落個滿門抄斬。

葉廣在朱雀門前喊冤,自刎而死,其三族被夷,照理說無一生還。

這是開過國未有之大案,牽涉兩個顯貴家族,死了幾百人,後來,葉家到底有沒有假傳聖旨,成了一時懸案,也成了今朝的“不可說”。

其中內情風雲變幻,沒有點人脈,根本打聽不出來。

崔嫵問:“你說葉家到底冤不冤?”

蕈子膽子也大:“皇帝諱莫如深,不正說明問題了嗎?”

是啊,這案子根本不復雜,皇帝當年年輕,帝位不穩,其實手中證據並不充分,不知道是不敢揹負殺親舅舅的罵名,還是心軟了要給舅舅家留點名聲和血脈,抑或要連葉家一起除掉,總之前後兩道聖旨,直接格殺了兩大武將家族。

正是此舉,讓他少了外戚干預,把皇位坐穩當了。

“葉景虞會不會以為是我把他的身份洩露出去的?”崔嫵這下可冤了。

畢竟她和謝宥可是夫妻。

“這就不知道了。”

“算了,李灃的案子我不關心,可這王嫻清的案子……看來官家是真的不想結審,謝宏又被王家害成這樣,大相公怕是不會放過王家了。”

那她答應救王氏的事就不划算了。

崔嫵有點煩。

蕈子也有些眼界,說道:“這種案子哪裡找得到什麼證據,就看朝堂上兩家誰先扛不住,低頭罷了。”

“我只能幫她到這兒了,你可同她說了?”

蕈子點頭:“說了,這就是王娘子送來的東西。”

妙青將蕈子手上東西呈到崔嫵面前,她打開一看,竟是王嫻清的手信!

那就是說,現在季梁河邊的兩間鋪子都是崔嫵的了!

她心頭

一喜,
拿起來,輕嗅起上面的油墨味兒,喃喃道:“這兩間鋪子得來不易啊,也不枉我殫精竭慮,給李大俠寫了那麼精彩的故事。”

楓紅有些擔憂:“王氏不該懷疑娘子嗎,還送這手信來,其中會不會有詐?”

葉景虞身份暴露,王嫻清難道不會懷恨在心?

“她不在乎這兩個鋪子,若是不送來,就是徹底和我沒了關係,送這兩個鋪子,還算有些把柄在她手裡,往後還會有來往的,等著吧,

不過我管她是什麼心思,鋪子給了我,就是我的了!”

崔嫵已經琢磨著派誰去經營了。

“這又是什麼?”旁邊還有一個小木箱。

蕈子打開小木箱:“王氏還送了金子來,說是多謝娘子寫的那些戲文。”

崔嫵喜歡這意外之財,她抬手撥亂碼得整整齊齊的金子,聽到碰撞聲,耳邊迴盪起的,卻是當年阿孃錢袋子叮鈴聲。

笑意淡了下來,手仍舊撥弄著金子。

她喜歡沉甸甸的錢袋子,金銀、銅板、交子……聽它們碰撞在一起的聲響。

幼時阿孃的錢袋子都是癟的,幾枚銅錢她能翻來覆去數一天。

家破之後,崔嫵連飯都吃不上,從來只能看別人身上掛著錢袋子,偶有人看她可憐,取出一枚銅板來,給她買個粗麵饅頭。

家貧時銀錢珍貴,每一枚都要細細摩挲,到了如今,仍舊不捨得放過一毫一釐。

崔嫵自知,她早晚死在自己的貪婪上。

王嫻清想結過善緣,她哪有不肯的道理,讓楓紅把金子收好,才對蕈子道:“辛苦你跑這一趟了。”

“娘子何須同我客氣了。”

蕈子出了門,懷裡揣著崔嫵給的賞錢,對待自己人,娘子給銀子一向大方。

走出院子,就看到為娘子守門掌馬的周卯正在井邊打水,他笑嘻嘻地走了上去,把一個錢袋子拋給他,“娘子掙了好處,這是賞你的。”

周卯面無表情地接住,將錢袋子收起,跟著捶了他肩膀一拳。

蕈子齜牙咧嘴:“你這頭蠻牛,力氣還是那麼大啊,行了,得空喝酒,晉醜祝寅不在,我一個人喝著實沒意思。”

周卯只道:“悄悄下山,別太招搖,給娘子惹麻煩。”

“知道了。”

待蕈子離開之後,崔嫵大手一揮,讓楓紅將自己收藏的季梁城地圖拿了出來。

“等我派兩個厲害的掌櫃過去,先把貨船的價碼談下來,咱們五個鋪子一起壓價錢,把旁邊賣生藥的鋪子全弄死,哈哈哈哈,我的鋪子就全都盤活了!

到時候,這個、這個、這個,這一片就是我的!再瞧瞧季梁商會里那群老東西誰最好欺負,把他們生意搶過來,一個個踹到河裡去!”

崔嫵本來就管著季梁河碼頭的三個鋪子,但她野心大,三個鋪子實在施展不開,有了王嫻清給的兩個鋪子,局面立刻盤活了,讓她的生意佈局更加從容。

“這是賺大錢的地方,輕易馬虎不得,可惜晉醜不在,別人當不得這麼大的事,我又不能親自出面……”

她指點江山正是起興,又聽到敲門聲。

崔嫵一看窗戶上印出的人影就知道誰來了,十分不耐。

陪雲氏來水月庵的息婦不止崔嫵,高氏帶著自己的一歲的兒子謝筱也湊了過來。

一進門,才膝蓋高的小子就先竄了進來,高氏進門更是連招呼也不打,就左看右看,打量著屋子裡的陳設。

“這屋子真是

又大又敞亮,
我帶著筱兒住那間小屋子哪哪都不方便,這兒正合適,弟妹,讓一讓我們吧。”

“不是二嫂先挑的屋子嗎?”

水月庵最大的客房給了雲氏,剩下的都是自己挑的,高氏分明早早佔了屋子,在最偏僻的角落不說,還緊挨著茅房。

崔嫵還道她是腦子有毛病,原來在這兒等著她呢。

要是高氏一早挑了,崔嫵不過就是撿個次一點的,但現在大家都住滿了,崔嫵被趕出來,就只能去住茅房邊的屋子。

高氏假裝為難道:“我也很喜歡那個屋子,僻靜、風景也好,但筱兒出去玩了一圈,回來一進屋子就哭個不停,二嫂這不也是沒辦法了嘛,筱兒正是長身體的時候,”

早不說晚不說,所有人都收拾停當了才說,故意找茬。

高氏嬌生慣養的,生的兒子也驕縱自私,不知是不是高氏授意的,謝筱一進門,鞋子沒脫就蹦上了床。

山間剛下過雨,他鞋底不知沾了多少泥,一床被子眼見就被糟蹋完了,還掃落了崔嫵床頭的插花瓶。

青瓷碎裂的響聲讓崔嫵眉毛一跳。

她就是喜歡那花瓶,才擺在床頭的,這小兔崽子死定了!

“娘,你看外面的樹好好看啊!”謝筱拍著手。

“筱兒就要這間屋子!”

“筱兒就要這間屋子!”

高氏假裝為難:“弟妹你看……”

最終,崔嫵還是讓出了屋子。

妙青不服氣:“娘子,難道就這麼算了?”

“當然不能就這麼算了,被子、花瓶的賬都記下了,”崔嫵還在撥著算盤,“既然她兒子一進那間屋子就哭,那這幾天就讓他哭個夠吧。”

裝神弄鬼的事,她也不是沒幹過。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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