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隻喵 作品

第 65 章 我不碰你


“盧崇信白日裡的確去找過莊敬。”田昱冷哼一聲,“下手還挺快。”

“眼下明公先不要動,讓那邊的人盯緊些,摸清楚盧崇信跟哪些人聯手。”裴羈道。

他看得出來,盧崇信想殺他。那麼就只能與牙兵聯手,況且王欽暗地裡也一直動作,想通過拉攏牙兵,控制魏博節度使的人選。盧崇信沒殺莊敬,因為莊敬死了,太和帝會另派監軍過來,若莊敬只是重病,這麼不死不活拖著,他這個監軍副使就能獨當一面。

八千魏博牙兵分為數股勢力,眼下須得儘快弄清,盧崇信是跟哪股勢力聯手。

“小小一個監軍副使,掀不起大浪。”田昱抬手讓他坐下,低聲道,“我擔心的是你。無羈,朝中近來,一直在參奏你。”

裴羈垂目不語。此事他早已得知,前番的言論雖然被杜若儀暫時壓了下去,但不過幾日便又傳開,眼下已經有數名御史參奏他罔顧人倫,與繼妹有私情。

“聽說蘇娘子此時什麼都不記得了?”田昱看他並不打算再說的模樣,但他是他頭一個得力的左膀右臂,稍有閃失,魏博的局勢也會跟著動盪,他不能不管,“我有個主意,讓她改個姓名,再另給她尋個身份,你要是怕委屈了她,我認做女兒也行,從我這裡風風光光出嫁,你看怎麼樣?這個節骨眼上,無論如何你不能出差錯。”

裴羈頓了頓。朝中有王欽暗中操縱,彈劾只會愈演愈烈,繼兄妹的名分是鐵板釘釘的事實,他無從質辯,必然會受牽連,但,又如何能將她的身份全都抹掉,讓她受這般委屈?起身一拜:“謝明公好意。”

田昱看他明顯不準備遵從的模樣,皺了眉:“怎麼,這樣都不行?”

“即便我是白衣,依舊可以輔助明公。”裴羈道,“沒什麼差別。”

彈劾一旦落實,他必是罷職,對這個結果,他心裡早有準備。

“差別大著呢。”田昱皺眉,“你不在這個位置,名不正言不順,許多事你就不能插手,咱們這個關係,你倒了我自然也要受牽連,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況且你以為只是罷職?搞不好還要下大獄,那幫閹人,個個心狠手辣。”

裴羈雖然沒說,但他查出來了,盧崇信也是為了蘇櫻跟他結仇,王

欽本來就虎視眈眈,再加上盧崇信的私怨,絕不會對他手軟。萬萬想不到清心寡慾如裴羈,竟在女色上栽了這麼大一個跟頭。田昱道:“無羈,不要執迷,天下美貌女人多的是,況且又不是不讓你娶,換個身份罷了,人還是同一個,有什麼要緊?”


不,很要緊,他已經錯待她這麼多,絕不會再讓她放棄身份,隱姓埋名地跟著他。裴羈躬身一禮:“我意已決,請明公恕罪。”

田昱沉著臉,半晌:“我是真沒想到。”

想不到麼,我也沒想到。裴羈沉默地站著,眼前驀地閃過那個傍晚,她輕輕落下的吻,在他耳邊那一聲哥哥。從一開始,便成定局,若是他能早些看清,多好。

翌日一早。

沈時診完了脈,小道:“娘子今天脈象有力,恢復得不錯,還按先前的方子吃著吧。”

“葉兒,請沈醫監去外間奉茶,”蘇櫻吩咐著,“周姨,去廚房取些點心吧。”

人都支開了,蘇櫻起身走到窗前,盧崇信連忙跟上,聽見她極低的聲音道:“端午當天,裴羈應當有安排,跟牙兵有關,你小心些。”

心頭猛地一熱,盧崇信瞬間溼了眼睛。他告訴她那些陰謀爭鬥,只是為了讓她知道他在努力,讓她對結果多些信心,沒想到她竟幫他探聽了裴羈的虛實。哽咽著:“我能對付。姐姐,你以後不要再問這些事,太危險。”

卻聽她又道:“我會幫你打聽著,你也千萬留神。”

“姐姐,”盧崇信彷彿踩在雲端裡,輕飄著,整個人都發著脹,在恍惚中上前一步,“朝中都在彈劾裴羈,要不了幾天他就完了,我已經安排好了,讓他身敗名裂,讓姐姐親手殺了他。”

身敗名裂,親手,殺了他。蘇櫻望著窗外,沉默著不曾回答,心裡卻突然一動,像是感覺到了什麼,來不及多想,撇下盧崇信急急轉身,剛走到外間,簾子一動,裴羈快步走了進來。

昨夜他通宵與田昱商議公事,此刻稍稍得空,便立刻回來看她。抬眼,她正向他走來,唇邊帶著笑:“回來了?”

“回來了。”空落落的心頓時充盈,裴羈伸手挽住,看見裡間珠簾動處,盧崇信走了出來。

“姐姐,我該走了。”他陰鬱著一張蒼白的臉,低低道,“姐姐,我明天再看你。”

所以方才,他們兩個單獨在裡面?突然一下生出疑心,和著妒忌撕咬著,讓人片刻不能安寧,裴羈頓了頓,她突然踮起腳尖在他臉上細看了看:“哥哥,昨夜你是不是沒睡好?眼圈都黑了。”

滿天陰霾散盡,裴羈伸手擁她入懷:“無妨。”

她最關切的還是他,盧崇信之流,算什麼。

蘇櫻埋在他胸前,嗅到他身上的藥味兒和降真香氣,他埋頭在後頸裡蹭著,並不能看見身後的情形,蘇櫻在他看不見的地方伸手,輕輕向盧崇信擺了擺。

這是要他離開。盧崇信深吸一口氣,慢慢走出去:“姐姐,我走了。”

再忍忍,一切都已經安排好,他會殺了裴羈,奪回她。

再忍忍。

眨眼已是端午。

裴羈一大早起來,細細查驗過廚房給蘇櫻準備的節令吃食,這才輕著手腳,往臥房來看她。

“娘子還沒醒呢,”葉兒守在門口,輕聲勸阻,“郎君別吵醒她了。”

“我看看就走,不吵醒她。”裴羈道。

悄悄進屋,簾幕低垂,暗香浮動,她睡得正熟,隱約能看見漆黑的頭髮一窩絲似的,逶迤著拖在枕上。不該驚動她的,此時卻怎麼也忍不住,裴羈輕輕挑起一點帳子,彎腰低頭,在她額上一吻。

她突然睜開眼,惺忪的睡意,微啞的聲音:“哥哥。”

砰,心臟重重一跳,唇還不曾離開,蹭著柔滑的臉頰下來,吻上她的唇。

作者有話要說

裴羈:不用念念找藉口。

裴羈:我一般都是自己說服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