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隻喵 作品

第 81 章 他們已經是夫妻了


既然做花賬,那麼必然有一本真賬,張法成若是不曾與張伏伽同謀,那就必然不會方在節度使府,說不定就在私宅裡。

吳藏領命而去,宋捷飛驚訝地瞪大了眼睛,竟然還可以私闖民宅,偷?裴相行事果然不拘一格!忍不住上前請命:“裴相,屬下能做點什麼?”

裴羈思忖著,許久:“等。”

重陽節軍演。沙州自收復後已經多年不曾打仗,張伏伽公務繁忙,只在節令時勞軍慰問,平時並不怎麼下去營寨,從那本花賬來看,張法成應當私吞了不少軍費,士兵的裝備糧餉應當是經常剋扣,積怨應當不少,尋常情況下張法成該當避免讓張法成與軍隊接觸,怎麼會主動組織演練,給自己增加風險?

眼前似有迷霧重重,在這異域的夜裡,讓人怎麼也不能安心。裴羈慢慢走到窗前,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看見康家商隊的旗幟在夜風裡飄動,這麼晚了,康白還沒有回來。

梵音寺,經洞。

壁上的油燈點亮了,火苗跳躍著,引得人影子也跟著跳,蘇櫻剛抓住腳手架,康白也跟上來了,伸手替她扶住:“小心些。”

蘇櫻向他點點頭,手腳麻利地爬了上去,低頭再看,他還在底下扶著,仰著頭看她,蘇櫻不覺一笑:“沒事,不用扶,再仰一會兒脖子都要酸了。”

酸麼。康白下意識地揉了揉,再抬頭時,她已經取出畫筆開始畫了,她彷彿很容易拋開雜念專注到手中的畫筆,只是一眨眼間,她的神色就不一樣了,眼中再沒有別的任何事任何人,只是揮著畫筆全神貫注的畫著,映著飄搖燈火和滿壁毫無裝飾的佛陀,隱隱也是寶相莊嚴。

康白扶著腳手架仰頭看著,不知不覺也忘了一切,時間過得極快,一眨眼她已完成手頭的半幅圖,帶上去的墨用完了,葉兒正在另一頭描畫蓮臺、經幡等物,因為太專心,並不曾留意到這邊的情況,她收了筆裝進圍裙的袋子,拿起墨缽便要下來,康白連忙爬上去幾格,伸手來接墨缽:“我來吧。”

蘇櫻抬眼,驟然對上他關切的目光,心裡

突地一跳。一剎那間無端想起了裴羈,下一息定睛細看,卻是截然不同另一張面孔,定定神含笑繞開:“沒事,我自己來。”

三兩下了腳手架,墨是提前研好兌好的,一大桶放在角落,蘇櫻走到近前正要拿,康白已經先提起來幫她倒,如一線溪流,不緊不慢注入缽中,蘇櫻垂目,也許康白在場的緣故,今日裡總會無端想起從前的事,急急找著話題:“可惜明天不能再去拜會曹師了,今天其實與他談得挺投機。”

又驀地想起傍晚時在河邊看見的背影,真的很像裴羈,但不可能,裴羈怎麼可能出現在這裡?況且那個背影,也是當地男人的衣著打扮,就更不可能了。

石牌樓集市。

夜色越來越深,外面的喧嚷聲卻越來越高,沙州白天酷熱,沒法出門,當地人都已習慣在夜間納涼嬉戲,況且這裡又是集市,攤販眾多,於是滿耳朵都是人們喝酒賭賽的響動,怎麼也無法入眠。裴羈披衣起來,悄無聲息走出房門。

不知第幾次想起蘇櫻。她在哪裡?在做什麼?有沒有想起他?不求像他這樣時時刻刻想著,只要有那麼一小會兒,偶爾能想起他就行了。

胸口貼著的銅錢又開始灼燒,就好像她就在附近似的。但,又怎麼敢如此奢望。裴羈慢慢取出銅錢,鎮日摩挲,帶著潤澤的微光,銅錢後貼胸放著的,還有一卷聖旨。

他向太和帝求的賜婚聖旨。御筆寫著他和她的名字,加蓋玉璽,無可推翻。裴羈慢慢取出來,上面短短几十個字都已經爛熟於心,卻還是忍不住一個字一個字無聲又讀下去,如此,才彷彿能對將來多幾分篤定的把握。

他們已經是夫妻了,儘管她不知道。他會找到她的,夫妻,便該生同衾死同穴,生生世世,都在一處。

“郎君。”院門外張用匆匆走進來。

裴羈收起聖旨,抬眼,張用帶著幾分尷尬轉過目光:“張法成剛剛去四條街了。”

裴羈壓眉,四條街距此不遠,是百姓所居之地,張法成深更半夜到這裡做什麼?

梵音寺,經洞。

墨汁倒了大半缽,再滿的話就不好拿了,康白放下墨桶,接上方才的話茬:“我與曹兄相識多年,對他還算了解,他並不是不欣賞你的才華,只不過眼下他還接受不了女徒的事情罷了。你放心,我這些天都會留在城裡,待風頭過了,我再陪你去拜會。”

蘇櫻心裡熨帖,又覺得奇怪:“康東主不著急趕路嗎?”

“不著急,先把經幡的事辦完。”康白笑了下,此行本來就是為了找畫師,有她引薦,想來很快就能找到,那麼他也就不著急回長安,甚至可以畫完後就在當地雕版印染,到時候讓商隊送回去,他留在沙州也不是不行,“我來這一趟,主要也是為了經幡。”

但她既要避風頭,也就沒法帶他去拜會畫師,豈不是耽擱他的正事。蘇櫻想了想,轉身往角落放紙筆等物的小桌走去:“那麼我把剩下幾位的姓名住址寫給東主,東主可以自行拜訪,免得耽擱了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