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子草 作品

第 1 章 1956年

第91章馬葫蘆吃人事件

洗澡桶的家庭地位,與大鐵鍋一樣舉足輕重,葉滿枝一點也不想把它捐出去。

她滿腹狐疑地問:“軍代表同志,你一直攛掇我捐掉洗澡桶,是不是想逃避勞動啊?”

若說這洗澡桶有什麼缺點,除了費煤、費水,就是費人了。

鐵皮桶灌水以後極重,她根本搬不動。

所以,吳崢嶸出差不在家的時候,她去大眾浴池洗澡或在家裡隨便擦一擦,只要吳崢嶸在家,那燒水、倒水、排水全是吳崢嶸的活。

每天搬動那麼重的浴桶和洗澡水,他手臂和小腹的肌肉線條都變得清晰了。

吳崢嶸神色正經,嗓音裡帶著笑意說:“那點勞動量不算什麼,這不是幫你想辦法完成捐鐵任務麼!”

不知其他女同志的洗澡頻率如何,反正葉來芽自打結婚以後就要求每天燒水洗澡。

原本只是做二那兩天洗,漸漸就發展成休一那天也要洗了。

吳崢嶸懷疑是自己伺候得太到位,才給她養成了每天泡澡的習慣。

換位思考一下,如果有人能每天給他準備現成的洗澡水,他也願意在桶裡泡著。

“洗澡桶和大鐵鍋我是不會捐的,”葉滿枝揹著手在家裡轉了一圈,朝門外偏了偏頭說,“我剛才看到蘇工帶著媳婦孩子出門了,小宇說他們要去馬路上找廢鐵,要不咱們也出去找找吧?”

“人家不用上學,也不用參加高考,可以帶著孩子到處轉,你有這個時間嗎?”

“那你說怎麼辦?”葉滿枝把手裡那盒螺絲和鐵釘往前一遞,“大家都捐那麼多,咱們不能只捐這點吧?”

吳崢嶸瞄一眼手錶說:“你先去看書複習,天黑以後再說。”

於是葉滿枝一邊看書,一邊等著天黑。

好容易等到夜色完全籠罩下來,趕緊亦步亦趨地跟著他出門了。

“你帶我去什麼地方啊?幹嘛非得等到天黑才能行動?”

“你跟住我就行了,保持安靜,小心把巡邏隊的人招來。”

他們走的是前往656廠區的小路,躲躲藏藏的行徑,讓葉滿枝懷疑他想去廠裡順東西。

她惴惴不安地跟在男人身側,七拐八繞來到一個倉庫門前時,之前的猜測終於得到了印證。

葉滿枝連忙將人攔住說:“這畢竟是廠裡的東西,咱還是謹慎點吧。”

“你膽子怎麼這麼小?”見她做賊似的四處搜尋巡邏隊的蹤影,吳崢嶸掏出鑰匙開鎖,調侃道,“不用點非常手段,就只能把你的洗澡桶交上去了。”

葉滿枝拉住他勸阻道:“與其大半夜來挖社會主義牆腳,還不如把洗澡桶交上去呢,至少安心啊!”

“膽子還沒黃豆粒大。”吳崢嶸嘀咕了一句,拉開倉庫的鐵皮門就將人帶了進去,“這是廠裡劃撥給軍代室的倉庫,我用來放破爛的。”

吳崢嶸將手電筒遞給她,從角落那一堆汽車輪胎中,找出一個成色最次,鏽跡最多的。

而後掏出提前準備好的工具,將輪胎上能拆的零件全拆了,最後剩下一個輪轂放在旁邊。

“這一個輪轂足夠咱家完成捐鐵任務了。”

葉滿枝小聲問:“這東西能拿出廠區嗎?”

“能啊,這不是廠裡的東西,是我從老美的車上拆下來的,早就停產匹配不上了,放在倉庫裡也是佔地方。”

葉滿枝蹲在旁邊,打著手

電筒幫他照亮[(.co)(com), 控訴道:“那你幹嘛偷偷摸摸的?我還以為你帶我來廠裡偷東西呢!”

“咱家附近住的都是廠領導,要是被人發現了,我倉庫裡這些輪胎一個也保不住。”

“市裡號召捐鐵,是要集中力量辦大事的,反正這些輪胎放著沒用,交上去也挺好。”

葉滿枝時常覺得她家軍代表同志不太進步,總在大家熱血上頭的時候唱反調。

吳崢嶸將擰下來的螺絲收好,語氣平淡道:“一次性把這些廢鐵全交上去也可以,但你要想清楚,下次又讓你捐鋼捐鐵的時候,你用什麼交。”

這次動員居民捐廢鋼廢鐵的規模已經很大了,各家各戶都不遺餘力地支持國家建設。

葉滿枝覺得收了這麼多廢鋼鐵以後,市裡不至於再來一波動員。

不過,她認真想了想,這種事確實不好說。

若是再來第二輪捐鐵,她就只能把洗澡桶交上去了。

為了讓工業發展躍上新的臺階,她洗澡這點事實在微不足道。

兩人雖是走小路來的倉庫,但出門時,卻大大方方走了廠大門。

吳崢嶸提著那個破輪轂,光明正大從執勤戰士眼皮子底下離開。

兩人回家的一路上,還看到不少居民在街上四處尋找廢棄鋼鐵。

子弟校圍牆上的鐵絲網柵欄,不知被誰偷走了好幾截,門衛大爺站在牆根底下罵罵咧咧。

用審視的目光觀察途經的所有人。

葉滿枝莫名緊張又想笑,懷著一種複雜的心情將輪轂運回了大院。

然而,剛走進東門,兩人就聽到了自家葵花汪汪的吠叫。

葵花如今已經從小不點,變成了大一點的小不點。

也許是受到了哈巴狗自身品種的限制,葵花並不如吳崢嶸期待的那般,成長為軍犬那樣的戰士,看家護院也差了一些意思。

但葵花的領地意識很強,叫聲也足夠洪亮。

葉滿枝和吳崢嶸都把它當成門鈴使喚,只要葵花汪汪汪,就是有客上門了。

葉滿枝快步跑回家,見到站在門口的四嫂,意外地問:“嫂子,你怎麼這時候來啦?”

“我出來找你四哥,正好走到這邊,就順路過來問問。”沈亮妹焦急地問,“來芽,你見到滿桂沒有?”

“沒有啊,我都好幾天沒見到他了。”葉滿枝開了院門,按住還想汪汪的葵花,然後讓四嫂進來,“他多長時間沒回家了?”

“昨天晚上就出去了,他說要出門找點廢鋼廢鐵,幫家裡完成任務,結果我早上四點去服務站和麵的時候,他還沒回來。我以為他白天總該回來了,但咱媽說滿桂今天根本就沒在家裡露面。”

葉滿枝倒了杯水給她,“四哥是不是去哪個工廠倒騰廢鋼廢鐵了?咱街上已經被搜刮得差不多了,興許是去了遠一點的地方,一時半刻回不來也正常。”

四哥那麼大一個成年男人,葉滿枝對他的安危完全不擔心。

沈亮妹躊躇片刻,見到剛提著輪轂進門的吳崢嶸,猶猶豫豫地問:“妹夫,最近廠裡沒抓賭吧?”

“沒有吧,我沒聽到什麼風聲。”吳崢嶸搖頭,“怎麼了?”

沈亮妹晚上跑來小姑子家裡,其實就是想確認一下,葉滿桂是不是被人抓了進去。

他上次連續兩天夜不歸宿,就是聚眾賭博的時候被廠保衛科的人抓住了。

沈亮妹懷疑他又去賭博,不是沒有理由的。

葉滿桂雖然學了開汽

車,但他對柴油味過敏,開半小時的車,就要下車吐兩分鐘。

以他這種情況,哪個單位敢招他當司機啊!

所以,他現在還在家裡鼓搗花鳥魚蟲呢。

沈亮妹怕他閒來無事,打著找廢鐵的幌子,又趁機出去賭博了。

葉滿枝問:“他賭博不可能自己一個人賭吧?以前跟他玩得好的那幾個人,你去家裡找過沒有?(筆趣閣小?╬說)_[(.co)(com)”

“找了,胡六、遲東昇,還有錢家那兩個都在家呢。”沈亮妹擔憂道,“你四哥不會出什麼事了吧?”

吳崢嶸讓兩個女同志在家等著,獨自出門給派出所和廠保衛科打了電話。

得到的答覆都是,這兩天忙著收集廢鋼廢鐵,暫時沒工夫逮人。

“嫂子,你先回去休息吧,只要不是被公安和保衛科逮住,我哥就出不了大事。”

沈亮妹得到了肯定的答覆,心裡跟著鬆快了不少。

她跟小姑子的想法差不多,葉滿桂一個大男人,別被逮進去留下案底就行,人身安全不用擔心。

葉滿枝將四嫂送出門,並沒把四哥夜不歸宿的事情放在心上,臨睡前還按照學習計劃寫了一篇作文。

次日一早又照常上班去了。

然而,今天剛到單位,她就感覺氣氛不太對勁。

“鳳姨,其他人呢?怎麼只有你在辦公室啊?”

“其他人都去看熱鬧了,”鳳姨語出驚人道,“工商所門口的馬葫蘆蓋,不知被誰偷走了,今早環衛工人掃街時,不小心掉進了馬葫蘆裡,大家正在那邊想辦法營救呢!”

“……”葉滿枝驚訝地啊了一聲,“人怎麼樣,救沒救出來啊?”

“不知道,金寶他們這會兒還沒回來,應該是還沒救上來。”

葉滿枝趕緊說:“鳳姨你在辦公室裡守著吧,我過去看看。”

誰的膽子這麼大呀!

居然連下水井蓋都敢偷!

她匆匆跑去了工商所,果然看到馬路旁邊圍著不少人。

火警的兩個救援人員正蹲在敞開的馬葫蘆旁邊,趙二賀彎著腰衝裡面喊話,大致意思是讓那環衛工人將麻繩繫牢了。

得到肯定答覆後,大家像拔河似的站成一串,一起將那根粗麻繩向後拉。

在“一二一”和“慢點慢點”的吵鬧聲中,掉進馬葫蘆的環衛工人終於被人拉了上來。

當然,下水道里的臭味也一起被帶上來了。

圍觀群眾立即一鬨而散。

劉所一邊疏散群眾,一邊交代小民警們去各居委會的廢鋼廢鐵收購站檢查一下。

“這井蓋肯定是被哪個癟犢子偷走,當成廢鐵任務上交了!既然能偷這個,那肯定也會偷別的。你們去看看其他馬葫蘆蓋還在不在,當心又有人掉下去!”

葉滿枝聽著劉所的部署,腦子裡嗡了一下。

她四哥葉滿桂,兩天兩夜沒回家,不會是趁著月黑風高,偷井蓋去了吧?

這種事四哥還真能幹得出來!

葉滿枝立即跑了一趟三八服務站,將正在裡面蒸饅頭的四嫂喊了出來。

“嫂子,我哥昨晚回去沒有?”

“沒呢。”

葉滿枝將她拉到旁邊,低聲講了工商所門前的情況,尚未說出自己的懷疑,就聽四嫂突然激動地“嗷”了一聲,“我的天吶!滿桂不會也掉進馬葫蘆裡了吧?”

葉滿枝:“……”

她覺得四哥是偷馬葫蘆蓋的嫌疑人,而她嫂子覺得四哥是受

害者,掉進馬葫蘆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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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接下來的話,就這樣被四嫂硬生生堵了回去。

“小妹,這事可不能耽擱!”沈亮妹解下腰上的圍裙,著急忙慌道,“光明街上丟了幾個馬葫蘆蓋呀?咱們趕緊去看看,萬一你四哥也掉進去了呢?”

葉滿枝覺得四哥不至於這麼倒黴,光明街上也不可能這麼湊巧,接連發生馬葫蘆吃人事件。

可是,她心裡剛生出這樣的想法,就聽不遠處傳來一陣騷動。

只聽有人大喊:“這個馬葫蘆裡也有人!”

葉滿枝:“……”

姑嫂倆趕緊隨著一群人跑過去。

沈亮妹竄到下水道旁邊,喝道:“葉滿桂!下面那個是葉滿桂嗎?”

一道氣急敗壞的女聲從下面傳來,“喊啥喊?我不是葉滿桂,你們就不救我啦?”

沈亮妹拍拍胸口說:“還好還好,下面那個不是你四哥,咱倆趕緊去其他馬葫蘆裡看看。”

雖然不是四哥,但營救工作還是要做的。

葉滿枝從旁邊的國營飯店裡,喊來一個年輕服務員,讓對方跑著去一趟工商所。

火警的營救人員先別走,這裡還有一個等著營救的。

她蹲在井邊,跟裡面的大娘說了些安撫的話,等到劉所帶人趕來,才去陪四嫂檢查其他馬葫蘆。

拜那個大膽的癟犢子所賜,光明街上的井蓋被偷走了大半。

兩人見到沒有蓋的馬葫蘆,就要跑過去大喊幾聲。

但之後的馬葫蘆裡都沒再發現失蹤人口。

葉滿枝鬆了一口氣說:“也許是咱們多慮了,我四哥不會這麼倒黴的。”

然而,或許是夫妻間的心靈感應,亦或是其他什麼很玄妙的原因,沈亮妹總覺得葉老四掉進了馬葫蘆,並不放棄搜尋。

快要走到反帝大集的時候,終於從一個馬葫蘆裡聽到了熟悉的呼救聲。

沈亮妹激動道:“你看吧,我就說你四哥肯定掉進馬葫蘆裡了!咱們來得太及時了!”

葉滿枝:“……”

要不是知道不可能,聽她這篤定的語氣,還以為四哥是被她扔下去的。

算了,先救人吧。

一回生二回熟,葉滿枝讓四嫂在這裡安撫四哥,自己則重新折返回去,將剛剛完成第二次營救任務的火警同志,又一次請了過來。

四哥被人發現的時候,已經在下水道里待了十幾個小時了。

又渴又餓,還被下水道的臭味燻得頭暈眼花。

從時間上來算,他昨天傍晚就掉了進去,是三個受害者中最早掉進馬葫蘆裡的。

但是由於反帝大集這一帶比較偏僻,這兩天又不是趕集日,他喊破了喉嚨也沒等到有人營救。

要不是沈亮妹莫名堅信他掉進了馬葫蘆裡,他可能不是餓死就是燻死在馬葫蘆裡了。

即便已經被燻得雙耳失聰,雙眼流淚,被人拽上來的四哥仍然沒什麼氣勢地放著狠話。

“要是被我知道哪個王八犢子偷走了井蓋,我非要卸了他一條腿不可!”

葉滿枝端了兩盆清水,將他從頭淋到腳,嫌棄道:“哥,你快別嚷嚷了,你身上臭死了!誰讓你大半夜不回家,還跑來這麼偏僻的地方閒逛的!”

“呸呸呸,”四哥吐出一口水,“我不回家還不是為了幫咱家完成任務!那邊有幾個廢棄平房,房頂的瓦片下面壓著不少鐵皮,等我把那些破鐵皮抽出來,咱家的任務就能完成了!”

葉滿枝:“……”

行吧, 至少四哥是幹正事去了。

讓四嫂將他帶回家洗澡,最好再去醫院檢查一下身體。

確定其他馬葫蘆裡沒有失足人員以後,葉滿枝帶著一群人返回了街道辦。

“金寶,那些馬葫蘆蓋找到沒有啊?沒有井蓋太危險了,總不能讓咱街上的居民跟下餃子似的,接二連三往裡面跳吧。”

“派出所的同志已經找到了,都在廢鋼廢鐵收購站裡堆著呢。”

郎慶紅蹙眉說:“居委會也太粗心了,那井蓋一看就是從街上偷的,這種市政設施怎麼能收呢!”

劉金寶嘆道:“這不是所有居委會大比武麼,把井蓋埋在其他廢鐵中間一起上秤,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混過去了。井蓋多重啊,那比武成績肯定噌噌往上躥!”

“我看這事還是要適當糾正引導一下,”葉滿枝說,“市裡號召大家捐的是廢鋼廢鐵,要是把好東西都捐了,然後再花錢去買新的,這不是浪費麼。尤其現在還出現了偷竊井蓋,街道防護欄,學校鐵絲網的情況……”

高曉光小聲嘟噥:“這事還得聽聽張主任的意見,他還想讓光明街得個全區比武第一呢!”

現在大家捐鋼捐鐵挺積極的,要是加了限制條件,肯定會給這種高歌猛進的勢頭潑冷水,踩剎車。

葉滿枝往旁邊的座位上瞟了一眼,問:“張主任呢?”

“不知道,上午咱們營救居民的時候,就一直沒見到他。”

留守在家的鳳姨也搖頭說:“老張好像還沒來上班呢,我一上午都沒見到他。”

街道上班從不打卡,張勤簡這個主任有時會從家裡出發,直接去區裡或市裡開會。

大家都瞭解這個情況,對老張的行蹤隨口關心一下就算了。

可是,午休過後,葉滿枝有事想找張勤簡簽字時,發現老張仍然不在,而且一直等到下午三點多,張勤簡都沒在辦公室裡出現過。

這就很不正常了。

什麼會議能開這麼久啊?而且張勤簡提前並沒有報備。

葉滿枝覺得不對勁,趕緊翻出聯絡簿,讓劉金寶和趙二賀,往張主任家裡跑一趟。

看看張主任的情況。

張勤簡雖是街道辦主任,卻並不是光明街居民,他家在正陽區的另一條街上。

葉滿枝讓他們乘車去張主任家,叮囑道:“你倆快去快回,有了結果給我們來個電話。”

兩人答應得挺好,而且也儘快履行承諾了。

離開不到一個小時,趙二賀就往單位裡回了電話。

對面環境嘈雜,趙二賀語氣凌亂地彙報道:“葉主任,不好啦!張主任也掉進馬葫蘆裡啦!”

聞言,葉滿枝大腦宕機了一瞬,握著話筒“啊?”了一聲。

“趙二賀,不許開玩笑啊!”

“我沒開玩笑!張主任真的掉進馬葫蘆裡了!他們這一片的居民都知道!張主任每天步行上下班,今早上班的時候,不小心踩到了他們街上沒有井蓋的馬葫蘆,失足摔下去了!上午才被人營救上來。”

葉滿枝:“……”

“喂喂,葉主任?”沒聽到回應,趙二賀在對面喊了幾嗓子。

葉滿枝打起精神問:“那張主任現在怎麼樣了?”

“不知道呀,我們沒見到張主任,聽說磕破了腦袋,當時就被送去人民醫院了……”

葉滿枝愣愣地放下電話。

背過身去調整了半天表情,才

對其他同志通報了這個悲傷的消息。

突聞張主任掉進了馬葫蘆裡,大家的反應都是茫然,而後趕緊低頭,儘量讓自己憋住笑意,再露出驚訝而同情的表情。

葉滿枝很理解地不去打量大家的神色,喊上郎慶紅一起去醫院探病,就讓其他人下班了。

人民醫院裡,張勤簡額頭上貼著一塊紗布,躺在病床上。

葉滿枝將探病的水果和紅糖交給家屬,關心了一下張主任的傷勢,見他臉上頗有些尷尬,便嘆氣說:“主任,你這次可真是受了無妄之災!你今天沒去上班,不知道咱街上的情況!咱光明街也丟了五個馬葫蘆蓋,一上午從馬葫蘆裡營救上來三名居民,我親哥也掉進去了……1(<a href=".co.co)(com)” </p>

聽說不止自己丟了人,張勤簡連忙問:“你哥也掉進馬葫蘆裡了?”

“可不嘛,他昨晚上街找廢鐵,不小心踏空摔了下去,比你傷得還嚴重呢。”

葉滿枝趁機跟他提了提市政設施大量丟失的問題。

“主任,市裡號召市民獻的是廢鋼廢鐵,但有的人為了完成比武任務,不惜盜竊馬葫蘆蓋和市政圍欄,再不加以制止恐怕會愈演愈烈。”

張勤簡今天遭了大罪、丟了大臉,聞言就虛弱地點頭,“你說得沒錯,盜竊公共設施的行為絕不能姑息!”

葉滿枝提議:“要不跟居委會主任說一說吧,保證上交的所有鋼鐵都是廢棄的,像那破鐵鍋、破鐵桶、生鏽的鐵釘鐵栓什麼的,咱們收了也就收了,但還能用的鐵器儘量就不要收了,以免大家為了衝成績急功近利,造成不必要的浪費。”

張勤簡靠在床頭,擰眉想了想,這樣勢必會拉低光明街的比武成績。

不過,他已經因此躺到醫院來了,要是光明街上也十步丟一個馬葫蘆蓋,那他上下班的路途也太危險了。

“葉主任,你看著辦吧,捐鋼捐鐵的工作不能停,還是要動員大家多為工業建設做貢獻的!”

葉滿枝心知他這是變相同意了,於是返回光明街就召開基幹大會,重新佈置了工作。

*

儘管張勤簡泡了病號,但是單位裡還有個熱心的劉金寶願意忙前忙後,葉滿枝將工作交代給他,就辦起了自己的正事。

她通過政審和體檢以後,要開始填報高考志願了。

除了清華、北大、省大、師專,其他大學的名字葉滿枝全都沒聽過。

具體要報考什麼專業,她也是兩眼一抹黑。

她想跟吳崢嶸商量著填報志願,但吳崢嶸向來眼高於頂,除了清華、北大、復旦、南開,也給不出什麼有用的建議。

將所有院校介紹看了一遍後,讓她報省大。

葉滿枝是已婚人士,又不捨得離開爹媽,所以她能選擇的範圍很小,不但要選本省的大學,還要選濱江本地的大學。

她覺得吳崢嶸給的建議不靠譜,所以,就拿著她的志願表,顛顛兒地去了老宅,向吳爺爺這樣的專業人士請教了。

吳院長說的第一句話,就讓葉滿枝對高考充滿了信心。

“為了配合經濟建設的躍進,今年全國新開辦了幾百所高等院校,數量比照著前幾年直接翻了兩番。咱們濱江也有不少新成立的專業學院,你隨便報吧,估計報了就能考上。”

葉滿枝信心倍增,真誠請教道:“爺爺,那我報這個濱江財經學院怎麼樣啊?”

“財經學院有什麼意思?全省最好的經濟學專業,就在咱們省大。”

“……”葉滿枝默了默,指著另一個學校的名字問,“那濱江青年政治學院咋樣?我報政治系行不?”

“青年政治學院也沒什麼意思,老師還是從省大借調過去的。全省最好的政治系就是咱們省大的,”吳院長不屑道,“其他的學校你還是不要看了,就報省大吧!”

葉滿枝:“……”

不愧是親祖孫,說大話的口氣都一模一樣呢!

作者有話要說

祝大家中秋快樂!月圓,人圓,事事圓滿!

一百個紅包,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