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盲(39)

辛禾雪:“知道了。”

後面還有工作要完成,導演必須得在現場看著,裘遠不能和他一起回去,就說:“你先回家去休息?”

辛禾雪點頭。

威爾還在片場等待自己的戲份,他的第六感很準,神色掩飾不住好奇地詢問辛禾雪,“回家?剛剛裘導和你說的回家是什麼意思?你們在談嗎?”

在幾天之前,威爾還作為朋友參加了辛禾雪的訂婚宴,實話實說,這是他參加過的最勁爆的訂婚宴,堪比武打片現場。

即便如此,威爾好像並不因為辛禾雪疑似無縫銜接了新的男朋友而驚訝,他下意識地覺得這是正常的,任何人和眼前的青年接觸之後都會被他迷倒,即使他是一個Beta。

這是一種超越信息素的吸引力。

一想到連裴光濟和席正青兩位家族繼承人都要為辛禾雪大打出手,甚至到頭來還一場空,威爾突然不為自己因為沒說出口而黯淡收場的初戀悲傷了。

辛禾雪糊弄了一下威爾的問題。

由於他和席正青斬斷了聯繫,也不再接受原本助理團隊的幫助,他現在需要叫一號來接送自己。

在一號抵達之前,辛禾雪倒是見到了另一個人。

他被請去的地點仍舊是那個花園餐廳,畢竟這家菜品是影視城附近最豐盛的,其他餐廳都要稍遜一截。

珍珠耳墜輕晃,燈芯絨長裙雍容華貴,女人帶著年長的omega的溫婉,外表是典型的婚後大家閨秀模樣。

辛禾雪已經猜出了對方的身份,並且留意到對方今天穿的服裝是純黑色,眉間還縈繞著淺淡的哀慼。

她讓他想起了自己第二世時的母妃。

辛禾雪順從女人的示意,在對面的位置坐下,“阿姨。”

“太可惜了……本來以你和正青的緣分,我可以聽見你改口叫媽媽的。”

席夫人飽含遺憾地微笑著,她用手帕點了點眼角的溼痕,相比之前的那次見面,她的眼角已經出現了明顯細紋。

這段時間應該發生了不少煩擾對方的事情。

除卻裴氏和席氏的關係空前惡化,大眾輿論的影響……

席夫人輕聲道:“我先生去世了。”

這也是她今日穿著黑裙前來的原因,她剛從丈夫的葬禮上離開。

辛禾雪微怔,眼睫不自然地閃了閃,聲音也隨之放輕了,“我很抱歉。節哀。”

除此之外,好像也沒有任何語言可以真正地起到安慰效果。

席老先生此前因為席正青坦然提出要和平民Beta結婚的時候被氣進了重症監護室,而訂婚宴上的不順必然也有人轉達給了他,甚至有可能是帶著視頻資料稟告給老先生。

在兒子不孝和家族蒙羞的多重刺激之下,怒急攻心,席老先生當即撒手人寰也不無可能。

辛禾雪再次真誠道:“節哀。”

席夫人搖了搖頭,展現出釋然的態度,但很快她又稍顯哀慼地問辛禾雪:“你和正青……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真的不可挽回了嗎?”

她想要為自己的兒子當說客,但來意一表明之後就遭到了青年的抗拒。

辛禾雪避開她的視線,“抱歉,我不願意詳談。唯一能告訴您的,是他先用欺瞞的手段接近我,他的所作所為,我不能認同,也無法原諒。”

“這段時間多謝您的關照,和您相處很愉快。”

辛禾雪將初次見面時席夫人送給他的禮物還回去。

薄薄的一張卡,從桌面這一頭推向對面。

席夫人強撐著微笑,將卡重新放入隨身攜帶的包時,眼底不乏遺憾,“正青很愛你。當然,相愛絕不是一個人的事情,阿姨尊重你的意願。但如果尚有一絲可能,阿姨還是希望你能夠和正青說開。尚存感情的時候錯過可能會是一輩子的遺憾。”

辛禾雪搖了搖頭,並不言語。

他還是陪席夫人用完了這一餐。

雖然菜品豐富,但其實味道還沒有裘遠做的好吃。

席夫人接到了新的電話,在接通時她臉上的哀慼又消散了,“哦,小德啊,媽媽不在?那外婆現在去接你……”

她笑著和辛禾雪點頭道了別。

從餐廳出來的時候,外面已經有月亮攀爬上來了。

果然見到了席正青。

席正青身上穿著黑西裝,看起來風塵僕僕,灰色義眼底部青黑,充滿疲憊的倦色。

可以判斷出來,最近接二連三的事情,加上要匆匆準備父親的葬禮,這些事項疊加到一起,還是讓他耗費了許多心力。

辛禾雪讓一號到另一邊的道路盡頭等待。

席正青溫聲問:“可以陪我逛一逛嗎?”

辛禾雪沉默地走在他身側。

這邊從餐廳的街道穿越過去,有一箇中央廣場,人來人往,周圍的商鋪燈火明亮,流動商販的攤子熱氣騰騰,充滿了人間溫暖的煙火氣息。

廣場上放著低柔的音樂,樂聲高潮時,一柱柱噴泉水夾著暖光燈的亮光湧出升起。

色彩斑斕,燈火璀璨。

席正青視野裡彷彿飄著一點點光暈,他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說起,明明在見面之前的這幾天裡已經打了無數遍腹稿,關於他應該如何道歉,如何表明自己的心意。

但是真正到了辛禾雪面前,他知道一切語言都是蒼白無力的。

辛禾雪已經不會用從前那樣溫柔的眼神看向自己,他眼中淡漠得就像和席正青素不相識,即使他們並肩走著,席正青也覺得對方在和自己漸行漸遠,謊言在暴露之後,撕裂了巨大的縫隙橫亙在他們中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