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特 作品

第 69 章(窒息了,真的窒息...)

    楮東汕是自己回去的, 他讓人護送禮珏走。

    可他沒想到,他進家門的時候,禮珏已經站在他家客廳, 單薄的身子被兩個人一左一右鉗制著,像審問犯人。

    楮東汕得面色瞬間就沉了下來, 他鞋都沒換就往裡衝:“小珏!”

    禮珏茫然地喊:“二少……”

    楮東汕大力踹開兩個下人,一把將小孩拉到自己跟前:“他們對你動手了嗎?”

    禮珏輕輕搖頭。

    楮東汕緊繃著的神經末梢才緩下來。

    “二少, 你抓疼我了。”禮珏的眼睫脆弱地顫著。

    “抱歉。”楮東汕的力道撤了點,手卻捨不得鬆開,掌心裡的觸感光滑細膩, 比他接觸過的任何一樣玉器都要好, 他難以自制地摩挲了兩下, 柔聲道,“我先送你回去。”

    禮珏欲言又止, 晶瑩的淚珠在眼中打轉。

    “沒事,我家這邊我自己能處理。”楮東汕心軟得一塌糊塗。

    老爺子坐在沙發上看了半天, 看不下去地敲柺杖:“拉開!把他們拉開!”

    一時間,吊燈下上演了一出棒打鴛鴦直播。

    小的哭,大的吼,一團糟。

    .

    楮東汕年輕時候是西城最有名的二世祖, 什麼好玩就玩什麼,前年在溫泉山莊為一個男孩動心,最終流淚又流血,轟轟烈烈地淪為一個笑話。他以為自己後半生都要消沉下去,沒想到今年年初會遭逢一朵小白花。到他這個年紀, 什麼都嘗過了,栽在單純乾淨的小孩身上是很容易的事。

    楮東汕覺得經歷了背叛和墮落, 現在的自己配不上一份乾乾淨淨的感情,他不求什麼長相思守,兩情相悅,只求小孩平平安安。

    現在卻連這個都不讓他如願,一個兩個的,都來插一腳。

    楮東汕雙拳難敵四手,槍也沒帶在身上,更是要抓著禮珏,他打趴了一波,又來一波,攻勢漸漸就弱下來。

    禮珏被人強行從他身邊拉開,踉蹌著摔倒在地。

    “二少!”禮珏驚惶。

    楮東汕被按著過不去,他紅了眼:“爸,您大晚上的來這麼一出,是想幹什麼?”

    “幹什麼?”老爺子血壓上來了,“這不得問你自己?”

    楮東汕擦掉嘴邊的血跡:“說明白點。”

    “說明白?這件事你老子都整不明白!”老爺子拄著柺杖起來,“去年你一聲招呼都沒打,直接把你那什麼小男友帶回來,搞得家裡雞飛狗跳,我說那孩子不老實,你不聽,你說你是認真的,一輩子都沒那麼認真過,你還揚言要和他永遠在一起。”

    老爺子戳小兒子脊樑骨,字字如刀,專門往他最痛的地方扎。不破不立,老爺子還是對小兒子抱有希望。

    “結果呢,沒多久你發現他給你戴了一年綠帽子,這事傳開了,公司的股價下跌,大哥熬了多少個通宵你也不管,你頹廢,酗酒,賽車,亂玩,要不是我把你關起來,你連毒|品都碰上了!”

    老爺子的厲態有些疲了:“今年你又重演那一套,東汕,你怎麼就不能學你大哥,做人做事腳踏實地!”

    楮東汕冷嘲熱諷:“我為什麼要學他?褚家的棋子有他一顆還不夠?”

    老爺子扣著柺杖的手在抖,一柺杖揮了過去:“混賬東西!”

    楮東汕的後背結結實實捱了一下,他的腰背挺得很直,滿臉譏誚:“大哥的學業,工作,婚姻都是你作主,就連他的子嗣數量你也要……”

    後面的話被悶哼取代。

    老爺子年輕時是當兵的,身子骨不行了,氣勢還在,他一連揮了幾次柺杖,直到把小兒子的背打彎才停:“我就不該聽了你大哥的話,給你自由,你自由了這麼些年,除了得到西城風流浪蕩子的頭銜,其他一事無成!”

    楮東汕沒有露出窘態也沒爆發,他一把撈起凌亂的髮絲,往後抓了抓,俊俏灑脫的眉眼間盡是平靜:“您這話說的順溜,在心裡藏很久了吧,終於有機會倒出來了。大哥是您的驕傲,我,”

    他指了指自己,“就是您的恥辱。”

    老爺子氣得臉都綠了。這節骨眼上,楮東汕問了一句,“爸,您能不能告訴我,是誰跟您提的小珏?”

    “你到現在都沒意識到重點,還是打的不夠。”老爺子對按著小兒子的保鏢喝斥,“給我把他按住,按死了!”

    說著就再次揮動柺杖。

    癱坐在地的禮珏哭了出來:“別打了!別打二少了!”

    他爬過去,想拉開保鏢,卻拉不動,哭著求著對老爺子磕頭:“求您了,求求您別打二少,都是我的錯,是我一個人的錯,打我吧,您打我吧,求求您了……”

    客廳裡多了“咚咚咚”的磕頭聲。

    老爺子被吵得心臟病要犯,他重重抽了小兒子一柺杖。

    楮東汕的喉嚨裡湧上來一股腥甜,他單膝跪地,後背一片血紅。

    禮珏手腳並用地撲到楮東汕面前,他囁嚅著沾了眼淚的嘴唇,人都嚇傻了,呆愣愣地哭著問:“二少……二少你怎麼樣?”

    楮東汕輕擦了擦小孩額頭磕出來的血跡,他的眼眶通紅,心口被什麼巨物砸到了一般疼。

    老爺子又氣又後悔,他應該在書房教訓小兒子,而不是在客廳,當著那要禍害褚家的東西的面。他這一打,還把兩人打一起去了。和成了一塊泥巴。

    老爺子揮了揮手,保鏢將禮珏強行帶離客廳。

    “放開他!”楮東汕目眥欲裂。

    一份資料被丟過來,擋住了他的視線,等他再去看時,已經沒了小孩的身影,哭聲都聽不到了。

    他只聽見他父親從頭頂傳來的聲音:“這是你未婚妻的資料,下個月就訂婚。”

    楮東汕撐著地,慢慢站起來,桀驁囂張:“爸,您老糊塗了啊,我是個同性戀,睡不了女的。”

    老爺子被小兒子氣過了頭,反倒冷靜下來了:“連精子都提供不了,那就滾出褚家。”

    楮東汕往小孩被帶走的方向邁步。

    “沒了褚家給你的金錢與權勢,你連份正經的工作都找不到,他還能跟你?”老爺子的聲音在後面響起。

    楮東汕咳嗽著笑了一聲:“別說跟不跟的,小珏只把我當朋友。”

    老爺子的眼皮跳了跳,據他調查,小兒子是年初在海邊撿的垃圾,幾個月過去了,竟然還沒碰。

    這是比對著那什麼小梨的時候,還要栽得深。

    .

    楮東汕才邁了沒幾步,就察覺到不對,他還沒做出反應措施,就被一柺杖敲暈了頭。

    老爺子喘了幾口氣,讓下人把小兒子帶走關起來,他在客廳喝了大半杯涼茶,才去一樓的會客室。

    禮珏坐在椅子上面,一下一下扣著手指,眼神呆滯,小臉慘白。

    門被打開,禮珏迅速扭頭。

    “我兒子沒來。”老爺子敲著柺杖進來,“收起你的眼淚。”

    禮珏用手背蹭掉臉上的淚痕,他站起來,雙手攥著:“爺爺,您誤會了,我跟二少不是……”

    “誰是你爺爺?”老爺子對這個柔弱男孩沒有好感,他最煩哭哭啼啼的小輩,“第一次見面就這麼叫,好聽點是有禮貌,難聽點就是恬不知恥。”

    禮珏的嘴唇抖了抖,難堪得發不出一個音,只是委屈地無聲掉下淚來。

    成線的淚水在他潔白下巴上面凝聚,一顆一顆地往下掉落。

    猶如一朵風雨裡的曇花。

    老爺子把柺杖拿起來,重磕下去:“你就用這一招接近我兒子的?”

    禮珏不停地搖頭:“不是的……我沒有……我真的沒有……”

    他苦笑:“二少是我的救命恩人啊。”

    “那你對你救命恩人的報恩方法,還真是讓我不敢認同。”老爺子今晚耗費了太多心神,累了,不想多說,“滾出西城。”

    禮珏沒有動。

    老爺子冷哼:“怎麼,電視劇看多了,等著我開張支票砸你臉上?”

    禮珏的臉上火辣辣的,彷彿茭白扇過他兩下的地方又開始作痛,他站不住地晃了晃,指甲摳進手心裡,垂下頭鞠躬:“褚爺爺,您消消氣,為了我發這麼大火不值得,我會走的。”

    “我只是想見一見二少,我想知道他傷得重不重。”禮珏小心翼翼地祈求。

    “這就不用你操心了,我兒子的身體情況,我自會叫人照看。”老爺子說,“你有那時間,不如多守在你奶奶身邊,別成天干些不三不四的事。”

    禮珏渾身的血往臉頰上湧,又在瞬息間消散,他白著一張臉慢慢直起身,腳步漂浮著往外走,嘴裡自言自語:“我被齊家資助,獲得南城三中上學的機會,我想好好在南城生活下去,我努力學習。”

    “後來齊家倒了,我開始打工,在那期間稀裡糊塗被捲進一起綁架案,我有了大哥,儘管那時候環境困難,我也很無力,大哥還是很小心地照顧我,什麼都想著我。”

    “可是……”禮珏的眼睛又紅又幹,一滴淚都掉不下來,“我想要挖空心思去親近的二哥把我推下船,還告訴我,大哥不是我的,我只不過是個冒牌貨,頂用了別人的身份。”

    “再後來,我從小一起長大的鄰家哥哥騙我,他跟別人聯手,讓我成為一個笑話,我喜歡的人恨死我了……我做錯什麼了啊?”

    “你的存在就是個錯誤。” 會客室裡響起老爺子的聲音。

    禮珏怔了怔:“存在就是錯誤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