巛洲篇17

 姚小祝最近在學算卦。

 自從那個時而詐屍的煩人系統上次匆匆通知他劇情擱置以後,直到現在也沒再找過他,以至於他早早備好的一瓶毒藥,此刻依然安詳地躺在床頭的暗盒裡,頤養天年。

 有次姚小祝睡蒙了口渴差點把它當靈液掏出來喝,甦醒以後痛定思痛,決定給暗盒上個鎖,鑰匙藏好。

 都挺好的,除了時不時睡覺後腦勺被那把巨如鐵拳的鎖硌到,再也沒有發生“差點誤食”的驚悚慘案。

 姚小祝最近在苦練算卦,因為他找不到暗盒鐵鎖的那把鑰匙了。

 今晨他精心卜了兩卦,一卦朝向東北,一卦劍指西南。

 最後他來到了東南方向的公廚,原因無他,大家都知道,烤魚快過季了。

 姚小祝心急如焚,呼哧呼哧往樓上竄,恨不得三步並作兩步、兩步合為一步,結果甫一拐彎,就被大團水藻似的人群堵在了樓梯口。

 “……”

 亂哄哄一片,姚小祝努力踮起腳尖,也只能捕捉到風暴中心的隻言片語,那聲音還有點耳熟:

 “你是不是,也該給我道歉?”

 “抱歉啊。”

 “……”

 少女艱澀的聲音響起:“師姐……”

 簡直快的令人吃驚。

 沒有想到,一個靈脈盡毀的流言才剛剛誕生,試探和挑釁就接踵而至。

 有時候也會覺得自己對這個世界的包容過於期待。祁墨悵惘地想,怎麼就不能全都是鹿穗這款呢?那樣就好了,這個世界將會成為一個巨大的食堂,每個人都是飯桶,無憂無慮,拉shi放屁。

 哦不。

 提及飯桶,祁墨想起了那未曾謀面的烤魚。

 時不我待,分秒必爭。她攔住欲出頭的鹿穗,不輕不重地吸了口氣。

 然後扭頭衝她笑了一下。

 “我們走吧。”

 “……”

 祁墨的失誤在於,她低估了人與人社交當中黏著的那部分。

 前世作為一個在讀宿舍寄生蟲大學生,她缺乏充分的社交經驗,以己度人,以為人都是乾爽的個體。

 她從文學讀本上了解到的人性,遠遠不足以支撐她對現實中具體的人的判斷。

 祁墨不知道,或者說,她從沒有切身體會過,人的惡意就像在空中揮舞手臂的透明藤蔓,日常看上去毫無攻擊性,只有在遇到另一個人時,才會審度時勢,如飢似渴地攀附上去,化出渾濁幽綠的、帶刺的形狀。

 如果她知道,便曉得此刻最值當的方式是快刀斬亂麻,用最狠厲的手段將對方的惡意堵回去;

 但她不知道,所以她選擇一歉而過,選擇無視。

 人和人是兩個不相容的齒輪,有些齒輪富於彈性,願意在合理範圍內改變間距包容;

 但有些惡意只會在退讓中默認自己得到了許可,開始肆無忌憚。

 沒有發生想象中劍拔弩張的事情,觀眾有點失望。其中最失望的還數那個主動挑釁的修士。

 修士名喚汪佺,年二十七,在清泓學院一眾豆蔻舞象的天之驕子中,他這個年齡只能追求大器晚成。好在歲數擺在這,自有一圈見識廣、處事高的“成年人光環”,因此在學院人際上,不至於太冷落,也不至於太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