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道乞魚 作品

2 太華絕頂別師 煙塵境界結伴

 衛凌羽道:“幹麼不往下說了?你說好啦,我真個不會生氣。”想來林婉怡對上清宗沒什麼好評,但師父很少提及上清宗事,他對此知之甚少,頗為好奇。

 林婉怡道:“上清祖師喜怒無常,座下弟子嘛……嗯,亦正亦邪。”上清宗又稱截教,門人良莠不齊,在江湖上臭名昭著,她不便直言,只得含糊其辭,一語帶過。

 衛凌羽聽她說得模稜兩可,自是越發的雲山霧罩了,追問道:“怎麼個亦正亦邪?”林婉怡沉默不答。

 正在這時,東邊突然傳來一陣嘿嘿怪笑。一人道:“嘿嘿,哥哥,這玉清宗的小妞兒紅口白牙,說起瞎話來可不含糊,背地裡詆譭咱們上清門人呢!”聲音縹緲,似乎是遠方傳來。

 又一人道:“這小妞兒頭尾顛倒,嘴巴成了腚眼兒,放幾個臭屁有什麼打緊?”

 先說話的那人又道:“怎麼不打緊?今兒刮的西風,把這臭屁吹了過來!啊呦,咱哥兒倆行走江湖多年,今兒卻栽在這小妞兒的手裡,被她的臭屁給燻死啦!”

 林婉怡聽那二人嘴上不乾不淨,怒道:“上清妖——嘴巴上放乾淨些!”礙於衛凌羽在旁,忍著沒將“上清妖人”完整罵出。

 往東看去,卻是連個鬼影兒也看不到,情知是遇到了高手,又道:“光天化日,藏頭露尾,是見不得人麼?”

 衛凌羽心下也是一凜,那兩人說話聲音其實不大,彷如近在耳側,內功修為顯然已臻登峰造極之境。光聽語氣,也是上清同門,但言語粗鄙,實難入耳。

 正自驚詫,只聽一人道:“亂放屁的小妞兒莫急,你侯二哥這便來啦!”

 另一人道:“你侯大哥也來啦!”

 東邊數十丈外的土崗後,陡然躍出兩道人影。那兩人提氣輕身的功夫極是高明,腳下一點,飄飄然躍起,也不見如何用力,好似蜻蜓點水,穩穩當當地躍到了路旁的樹上,那枝頭只是輕輕一顫。那兩人微一停頓,突似雨燕般飛撲而下,又落到了官道中央,擋住了衛林二人的去路。

 衛林二人打量來人相貌,見他倆身不滿五尺,生得尖嘴猴腮,五官十九相似,竟是一對孿生兄弟。手裡各執一根亮銀齊眉棍,身上穿的均是無披袖的道家法袍。那法袍甚是寬大,極不合他倆的身材,顯得十分滑稽。

 左邊那人腋下還夾著一個模樣清秀、十五六歲的少女。那少女看見衛林二人,嘴裡嗚嗚有聲,眼神裡大有求救之意。

 右邊那人伸手在那少女臀上拍了一掌,道:“老實點兒,鬼叫個什麼?”

 那少女受了此等侮辱,又羞又惱,眼裡霧氣騰騰,豆大的淚珠順著臉頰滾落下來,徑直流進頸中。

 林婉怡大怒道:“你們是什麼人?幹麼點了人家的啞穴,對人家動手動腳!”

 那夾著少女的人嘿嘿一笑,道:“貧道是你侯大哥,尊姓侯,大名不明。”

 那拍了少女一巴掌的人道:“我是你侯二哥,尊姓也是侯,大名不白。”

 衛凌羽不忿他倆對那少女無禮,但聽他倆說話顛三倒四,倒也暗暗好笑。他江湖閱歷雖淺,卻知道“尊姓大名”請教別人名號的話。

 林婉怡心下吃驚,面上陰晴不定,道:“原來兩位便是‘不明不白’了,久仰大名。但不知你們自何處擄來這姑娘,要對人家做什麼?”她素聞侯氏昆仲的名號,知道這兩位向來跋扈,略脫形跡,邪門兒得緊。

 侯不明道:“你是哪個旱地裡長出來的蔥?也敢多管我們兄弟的閒事!”

 林婉怡強壓著怒火,道:“貧道玉清宗玉真子。”

 侯不白道:“好極,好極!原來是你,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哥哥,咱哥兒倆拿了這小妞,剝光了吊到玉虛宮門前,豈不快哉!”

 侯不明道:“妙極!想來玉虛宮那幫牛鼻子看到了,臉上也精彩得很!那才真教個好看!”他這一句“牛鼻子”,連他們兄弟也罵進去了。

 林婉怡聽得大怒,正欲發作,侯不明卻已料敵機先,身子一晃,齊眉棍點她乳間膻中。侯不白竄到她後面,掄起棍子,朝她臀部砸將下去。

 林婉怡又羞又憤,怒道:“兩個妖人,找死!”拔劍出鞘,劍鞘撥開侯不白的長棍,長劍一抖,又將侯不明的棍子撥開尺許,箭步跟上,劍尖點向侯不明咽喉。

 侯不明叫道:“啊呦!這小妞兒好辣手!老二,你再不管哥哥,我命就休矣啦!明年今日你就得給哥哥燒紙啦!”扔下那少女,機敏一閃,長棍橫掃而去。

 林婉怡凌空躍起,任那棍子自她腳下掃過,長劍急抖起來,卻化作漫天劍影,籠罩上去。侯不明縮身一退,雙手握住齊眉棍正中,揮舞得密不透風。噹噹一陣連天價兒脆響,劍與長棍已磕了十餘次。

 林婉怡感受到棍上傳來的奇勁,虎口微麻,心下一驚,她自忖內功不淺,沒料到對方內功比她還深三分。手中這口寶劍是師門所傳,削鐵如泥,卻削不斷對方的齊眉棍。

 侯不白叫道:“你要殺我哥哥,那是不成的!他忌日上我得燒紙,這可是一筆老大的開銷,蝕本的買賣咱不幹!”長棍抖將起來,劈她天靈蓋。

 林婉怡輕功不差,但侯不明像附骨之疽般將她死死纏住,甩也甩不掉。見侯不白一棍子襲來,卻無法應對,暗自叫苦不迭。

 衛凌羽對候氏兄弟以男欺女、以多欺少的行徑很是鄙夷,心下老大不滿。見侯不白出招就取林婉怡要害,那長棍要是落下,林婉怡非被開了天靈蓋不可。

 當即要拔劍相助,但手上用力,鳴鴻劍竟未能出鞘。這才想起鳴鴻劍的奇異,使劍者須得心生殺機,才能出鞘。

 只是他心性淳樸,雖然不滿候氏兄弟的作風,卻也沒想過殺了他們。救人如救火,無暇多想,只得搶進身去,連著劍鞘擋開侯不白。

 侯不白往後跳開幾步,叫道:“臭小子,聽你之前說話,也是我上清門人,怎麼胳膊肘往外拐?”衛凌羽一時語塞。

 侯不白瞧了瞧他,又瞧了瞧林婉怡,露出一副瞭然神情,笑道:“嗯,郎才女貌,真是一對天造地設的金童玉女。好小子,真有你的,豔福不淺!”

 正在這時,東邊數里外突然傳來一聲怒喝:“兩隻雜毛臭猴子,敢跟爺爺搶女人,真是老壽星上吊,嫌命長!”

 侯不白回頭罵道:“你這癩蛤蟆想吃天鵝肉,那不成的!你想要這女娃子,我看你是老貓嗅鹹魚——嗅鯗(休想)!除非你肯叫我三聲親爺爺!”言罷,徑直朝西去了。

 侯不明見兄弟竟然腳底抹油,先一步溜之大吉,罵道:“老二,你個不仗義的東西!”長棍一掃,逼退林婉怡,順手綽起那少女,去追自家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