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胡十八 作品

第 51 章 石蘭名妓

 “對不住,馬,咳咳咳……馬某人打擾二位了,還請,咳咳,請見諒。”馬二爺一邊咳一邊說,還深深地鞠了一躬。

 顧安絲毫不退讓,將人帶到屋簷下,“有事說事。”孩子在呢,這幾聲咳嗽他聽著真不爽。

 馬二爺神色絲毫不變,“是這樣的,咳咳……我最近老是咳嗽,咳咳……咳咳……瞧了好幾個醫生也沒瞧好,聽說清大夫醫術了得,咳咳,厚著臉皮請清大夫幫我瞧瞧。”一句話沒說完就咳了這麼多聲,就是笨蛋也知道他的病情。

 “對不住,我先緩緩,能……咳咳咳……水……咳咳……”

 顧大媽雖然也不爽他進了自家屋子,怕會傳給孩子,但看他咳得上氣不接下氣,也實在是可憐,連忙倒杯水遞過去,“趕緊喝口水潤潤喉嚨。”

 清音面色平平,讓顧安搬了兩把藤椅出來,自己先坐下,把脈,看舌苔,神情一絲不苟。

 三分鐘後,劉大叔也有點好奇,“怎樣,小清?”

 清音皺眉。

 劉大叔心頭一跳,一般清音是不會當著病人面露出這副神情的,除非……可轉頭一看,馬二爺的臉上卻依然紋絲不動,甚至有點淡淡的笑意。

 清音把手收回,“馬二爺可真會拿咱們開涮。”

 “啥意思?”

 清音聲音更冷,“他壓根沒病。”

 “怎麼可能沒病,剛才還咳得喘不上氣呢,小清再好好看看?”劉大叔有點著急,她不知道馬二爺的底兒,自己卻是清楚的,這在書城市都是響噹噹的人物,說呼風喚雨也不為過。他願意牽這個線,也是想著安子在外頭做的事情雜,黑白兩道都沾點,能多認識一下這樣的人物,說不定關鍵時刻能派上用場。

 要知道,整個北城區,多隻貓多隻狗馬二爺都能知道,很多事公安都要找他出面協調。

 人生在世,什麼道上的朋友都得交幾個不是?

 清音似笑非笑,“那你問問他現在還咳不?”要是別的普通醫生可能就真被他牽著鼻子走了,可他六脈平緩有力,舌苔薄白有神,哪裡像是個病人?

 她永遠相信,脈象和舌苔比病人的嘴誠實。

 顧安臉色黑得鍋底似的,“恕不奉陪,請回吧。”

 馬二爺連忙起身,拱手,“清大夫果然妙手回春,是我小人之心了,對不住。”

 清音也是好笑,又是來試探她醫術的?要是自己就著他的描述,斷定他就是生病,那是不是已經被罵庸醫了?“希望馬二爺能明白,你浪費的是我對你的信任,是醫患之間的信任。”

 馬二爺頓了頓,神色複雜地嘆口氣,“能否讓我跟清大夫單獨說兩句話?”

 顧安不樂意,但清音也有點好奇,三番兩次賣關子他到底圖啥?於是以眼神示意顧安放心,她有數,讓他先進裡屋看看孩子醒沒醒。

 小魚兒真是個與眾不同的孩子,不愛哭,也不怎麼哼唧,除非有人在她身邊,不然悄無聲息的,壓根不知道這娃醒沒醒,醒了多久。

 眼看著屋簷下只剩倆人,馬二爺這才道歉:“我一直覺著應該找清大夫當面道個歉,一是為去年在鎮上的事,楊三旺是我手下兄弟,當時為了花瓶的事唐突了你,是我考慮不周。”

 楊三旺就是那瘸腿男人。

 清音見他道歉道得還算誠懇,也欣然接受,“行,那事咱就翻篇了。”反正花瓶現在還在自己手裡,也不值幾個錢。

 “爽快,我馬某人佩服。”馬二爺拱手,“第二件事,就是一個多月前,我讓楊三旺來請清大夫,他再一次怠慢了您,這事我已經教訓過他,但還是需要向您親自道歉。”

 清音沒想到,這左一次鞠躬右一次道歉的,怎麼看怎麼像孔乙己啊,他真是土匪窩的二當家?

 “好,既然咱們之間的誤會已解開,那接下來就是我真正要麻煩清大夫的事。”

 原來,上次來請她去看病不假,但病人並非馬二爺,而是……經過一個多月不斷治療,病人不僅沒好,還愈發加重,已經到了彌留之際。

 “所以這才是你託劉大叔找我的原因?”

 馬二爺點頭,嘆口氣,“這事說來話長,這位病人曾是我的街坊

鄰居,以前在我遇難之時曾得她多次相助,以前我沒條件,現在希望能為她盡點綿薄之力……這倆月已為她延請中西醫無數,也送上省醫院看過,大夫都說沒救了,讓回來等……”

 “她對我有恩,哪怕知道希望不大,我還是想盡力試試,聽說清大夫少年有為,藝高人膽大,於疑難雜症自有一套法子,遂斗膽……”

 清音點頭,她是醫生,治病救人是天職,至於喜不喜歡馬二爺這人,可以延後討論。

 “行,稍等我一會兒。”

 治病救人要緊,但小魚兒更要緊。清音先進屋,看小魚兒正好醒過來,剛又拉了一次,就連忙又餵了一頓,叫顧媽媽過來看著,要是兩個小時後她回不來,小魚餓了的話就先喂點奶粉。

 小魚兒是真的很好養活,母乳吃得嘎嘎香,奶粉也是津津有味,也不過敏,反正給啥吃啥。

 顧安本來不想去,但看她心意已決,只能去騎自行車,載上她,那邊馬二爺載上劉大叔,四個人花了大概半小時趕到城北。

 五月下旬的書城市正是最舒服的季節,風不大,氣溫也不算高,暖暖的,路旁綠樹成蔭,樹下坐滿了納涼的人們,看見他們立馬熱情的招呼“二爺回來了”。

 馬二爺在普通老百姓裡似乎很受歡迎?

 很快,車子拐進一條衚衕,停在一所很普通的院子門口,馬二爺在門上三長一短敲了兩遍,門後露出楊三旺的腦袋,“二爺回來了?”

 待看見清音,又連忙收起臉上喜色,鵪鶉似的低頭道歉,“對不住小清大夫,是我狗嘴裡吐不出象牙,是我有眼不識泰山,是我……”

 “嗯哼,行了,人怎麼樣?”

 楊三旺回頭望望裡屋,嘆氣,“省醫的王大夫剛來。”

 馬二爺也看著院子出神。這院子本就不大,又年久失修,院牆缺了幾個口,屋簷下的椽子都爛了,地上雜物已經堆得無從下腳,且都是些破碗爛碟柴火n煤塊之類的東西。

 馬二爺回身,對清音做出一個“請”的姿勢。

 屋裡,一名頭髮花白的老大夫正在號脈,病人是一位八十多歲的老婦人,頭髮全白,渾身皮膚毫無血色,露出來的雙手還沒小海花的粗……連人帶衣服,恐怕連六十斤都沒有。

 這也太瘦弱了!

 不過,清音也注意到,老婦人雖然病入膏肓,但五官底子不錯,眉眼十分清秀,這麼大年紀居然一點斑斑點點都沒有,頭髮密度也很令人羨慕,再加上那渾身氣派,不難想象年輕時候絕對是個大美人。

 那位王大夫也沒把年輕面生的清音看在眼裡,只是一面把脈一面跟馬二爺說病情:“我聽說老太太一開始只是感冒,怎麼就拖成這樣?”

 馬二爺嘆口氣,搬個小馬紮坐到床邊,“那幾天恰好我不在,回來才知道,第二天她就昏迷了,叫也叫不答應,要不是還有一口氣兒在,我都以為……”

 床上的老婦人雙目緊閉,只有微微起伏的胸膛說明她還活著。

 “當時以為是閉氣了,餵過安宮牛黃丸,眼皮能動,可還是醒不過來。”

 “那西醫那邊怎麼說?”王大夫把手收回。

 “說是多器官衰竭,無力迴天。”

 王大夫點點頭,“從中醫來看,老太太氣若游絲,面色灰白,足冷過膝,脈象若有似無,確實已到彌留之際,但……你要是還想試試的話,我就開一劑參附湯,盡人事聽天命吧。”

 馬二爺連忙感謝,請他到外屋寫方子,自己則忙著給老太太掖被角,楊三旺拿了方子,見只有人參、附片兩味藥,連忙撒丫子就往醫院跑。

 一直到送走王大夫,馬二爺才請清音坐下,“不知道清大夫有何見解?”

 清音動了動鼻子,感覺屋裡有股奇怪的“臭”味。不過,按常理來說,久病之人的屋子有氣味也是正常的,上輩子在臨床上她就遇到過很多,什麼爛蘋果味大蒜味尿臭味各有什麼臨床意義,這是診斷學必考項目。

 於是,她什麼也沒說,只是接過他遞來的謄抄的方子,人參30克,附片10克,這是回陽救逆益氣固脫的名方,基本每一個學中醫的人都知道,但在整個行醫生涯中能用上的次數卻屈指可數。

 原因無它,這是中醫救命的方子。但這年頭真要到了急救的程度,誰會找中醫?西醫心肺復甦心電除顫腎上腺素早上了,等中藥煎好,黃花菜都涼了。自己這麼多年也就去年給英子急救的時候用過一次,那都是冒著很大風險的。

 這位王大夫能用參附湯,確實已經是盡力了,也夠大膽的。

 馬二爺見她沒說話,試探著開口:“前幾天請來的那些中醫,一看老太太出氣多進氣少,連方子都沒開,只讓我們準備後事。”

 清音摸了摸老太太的手,確實冰涼冰涼的,毫無生人溫度,脈象也是若有似無,彷彿輕輕一碰就沒了,要是讓她來開方子,她也會開參附湯。

 馬二爺察言觀色,知道她也沒什麼異於常人的見解,心涼了半截,眼眶一紅,忍不住說起老太太的故事。

“我怕再不說,就沒人知道她的故事了。”

 “別怪我倚老賣老,清大夫你們聽說過小蓮英嗎?”

 清音總覺著名字有點熟悉,似乎是在哪裡聽過,但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來。

 “她就是小蓮英,在舊社會是咱們石蘭省名妓。”

 見這倆年輕人面色不變,完全不像其他人聽見“名妓”兩個字就恨不得一蹦三丈遠,馬二爺心裡頗為欣慰,也更多了訴說的慾望。

 “小蓮英原名肖蓮英,窮苦出身,八歲就被她那狠心的爹孃賣到妓院,老鴇子覺著蓮英這名字還不錯,很襯她,就允許她沿用本名……”

 在馬二爺緩慢而悠長的訴說中,清音彷彿看見新舊社會交替中一個女人的一生。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4-02-0310:51:52~2024-02-0414:09:1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武媚娘30瓶;kenosha20瓶;寒雲竹、南橘北枳10瓶;四米9瓶;52264980、226720022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這個小姑娘的出生,足以成為整個石蘭省醫院婦產科多年的“傳奇”。

 因為,她在肚子裡玩臍帶,玩到把自己繞進去八圈!

 更傳奇的是,在這樣的層層圈套下,她還能安然無恙的順產出生,出生的時候甚至連臍帶都不是繞得特別緊。當時薛主任看著這孩子都有點傻眼,清音說最近幾周胎動正常,也沒有哪裡不舒服,不然她肯定會上醫院……可,這麼小個人兒,她是怎麼做到把自己繞進去那麼多圈還保持鬆緊自如的?

 清音也是後怕不已,難怪當初秦振華都看不出來到底繞了多少圈,這小傢伙都快把臍帶玩成麻花了吧?

 這要是放後世,那都是要趕緊剖的。

 萬幸萬幸,清音知道後的第一瞬間,都顧不上疼不疼了,只想感謝老天爺垂愛,感謝小丫頭自己本事大,能玩,還能不把自己玩死……啊呸呸呸!

 清音也學會顧媽媽那招,輕拍自己嘴巴,不許胡說。

 在肚子裡啥都看不見,拿她沒辦法,以後她非打她屁股不可。

 不過,也不知道她長什麼樣?出生因為臍帶繞頸的關係,薛主任只告訴她是個女孩,她都還沒來得及看看長啥樣就被抱到另一邊檢查情況去了,等清音被推回病房,就見顧媽媽和顧安圍著小床,腰都彎成了九十度。

 “怎麼這麼紅?”

 “還有這麼多毛,像個猴子。”

 顧安腦袋上果然被老媽打了一下,“放屁,小孩出生都這樣,當年你比這還難看……呸呸呸,不難看,咱們小魚兒不難看,好看著呢!”

 倆人聽見聲音,趕緊來照顧清音,問她現在感覺怎麼樣,要不要吃點東西,清音搖頭,“我看看。”

 雖然,即使,哪怕,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可看見孩子的一瞬間,清音還是鬱悶了——

 這也太醜了吧!

 明明自己孕期吃得很好,什麼蛋白質和水果都沒少吃,可怎麼孩子是紅色的?還皺巴巴的,也不算很大,只是正常體重,一點小嬰兒的肥嘟嘟都沒有。

 而更讓她想不通的是,這孩子是猴子變的吧?怎麼那麼多毛?就是那種孃胎裡就眉毛已經非常明顯,胎髮非常多非常黑,但脖子手臂臉上全是毛的樣子,頭也被擠成橢圓形……活脫脫一獼猴桃。

 “音音,你先把自己休養好,孩子是會變的,見風長,你看好吧就。”

 “就是,醜就醜吧,照樣是咱們的小丑魚。”

 清音又笑了,她發現顧安有時候還挺會“安慰”人的。

 就連剛子也“幸災樂禍”地說:“這孩子沒遺傳到嫂子和安子哥的美貌,安子哥你得好好掙錢,給她準備嫁妝咯。”

 “滾!”顧安最護犢子,自己說啥都行,別人哪怕是好兄弟也不能說他閨女一個不字。

 話是這麼說,但清音並未糾結太久,那可是她心心念唸了十個月的小魚兒呀,怎麼會不愛呢?她就真是隻小猴子,她也能笑著給她餵奶,給她換尿布。

 嗯,雖然顧媽媽不讓她幫忙換,她只是這麼想想,在醫院的三天,她都不用幹啥,就專心做好哺乳工作就行。得益於她孕期充足的營養和平時的保養,她的母乳十分充足,小魚兒每天吃得美滋滋的。

 這期間,除了剛子,顧安也沒往外說她生產的事,倒是無人來探望,一直安安靜靜住到出院那天,清音恢復還不錯,已經能下地走動了。

 剛出醫院,就見一輛黑色小汽車衝著他們按喇叭,顧安將車門拉開,先扶清音上車,再換手抱孩子,讓顧媽媽上去,將孩子遞給她,他則是跑去副駕坐。

 “麻煩小張哥了。”

 “嗐,啥麻煩不麻煩的,反正今天廠裡也不用車。”他回頭看了看清音,又看了看在襁褓裡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孩子,“這生了就好,老話說愁生不愁長,孩

子一天一個樣。”

 顧大媽高興極了,一路把孩子抱得穩穩的,車窗一絲都不許開,就生怕清音受風,下車的時候還給小張哥塞了個紅包,“辛苦你了,這是一點油費。”

 “油費安子給過了,大媽您這是折煞我啊。”

 顧大媽也不管,昂首挺胸,穩穩的抱著寶貝金疙瘩走進大院,每一步都被她走出電影慢鏡頭的感覺。

 正好,大門口,柳老太正抱著柳耀祖把尿呢,小男孩的那啥直衝衝對著進來的人,她是恨不得每天都來個三百六十度無死角展示的,大院裡有閨女的人家真是恨死他們家了,暗罵他們不要臉!

 “喲,安子媽回來啦,生了個啥?”柳老太眼裡滿是幸災樂禍。

 “生了個寶貝。”

 “喲,不就一丫……哎喲喂,小祖宗誒,你咋把尿撒奶奶身上啦,哎喲喂,慧慧快來給耀祖換褲子,別讓他小雀兒受涼,這可是男人的命根子。”

 清音差點被門檻絆了一跤,這老太婆可真……一言難盡。

 一路遇到鄰居,大家都是個閨女,現在孩子小不好受風,就不給大家看了,等滿月了請大家喝酒云云。

 眾人見她這麼高興,不是“強顏歡笑”,倒是大著膽子開玩笑,安子和小清都長得這麼好,這閨女肯定也是個小美人。

 老太太大聲答應,“那肯定的!”

 清音和顧安對視一眼,瞧瞧瞧瞧,這才出生三天呢,奶奶就覺得她會是個大美人啦,以後還得了?

 月子房顧媽媽這幾天早就佈置好了,就是清音自己的房間,最裡面那層厚窗簾一拉上,光線就暗下是怕刺到孩子眼睛。

 回到熟悉的環境裡,清音整個人都舒服起來,把孩子放在裡側,自己美美的睡了一覺。

 第二天一早,她剛睡醒,大院裡的鄰居們就要看孩子,畢竟也是怕嚇到孩子。

 話說昨天晚上,前頭海濤那熊孩子放了一個炮仗,可把顧大媽氣得夠嗆,從來尊老愛幼的她,追著熊孩子打了一圈。

 大家這下算是知道了,這個小姑娘可是顧大媽的寶貝,誰要是讓她不好,老太太都不會放過。

 第三天,蘇小曼和毛曉萍也來了,毛曉萍看見小魚兒的一瞬間就叫起來:“呀,真好看!”

 清音彎了彎嘴角,說來也奇怪,小孩真的是越長越好看,有種癟癟的氣球被充足了氣一樣,慢慢變白變飽滿,變得有活力起來。

 “哎呀呀,你看她睜眼了呀,眼睛真大真好看!”

 蘇小曼也湊過來,邊看邊分析,“嗯,眼睛像媽媽,眉毛像她爸爸,眉形長,將來應該是個很英氣的女孩。”

 “還有這鼻子,像媽媽,又高又挺,嘴巴像爸爸,厚薄適中,還有唇珠呢你看。”

 清音湊過去,啊,還真是,她天天看,說不出哪裡像誰,反正就覺得挺眼熟,有她和顧安的影子,但外人一下子就能看出哪裡像誰,這種感覺真的……很奇妙。

 這真是個集合爸爸媽媽優點的小姑娘呢!

 晚上顧安回來,看見家裡又多出來的東西,“又有人來了?”

 “嗯,小曼姐和曉萍,也沒吃飯,說了會兒話就走了,曉萍偏說自己說話一驚一乍的,怕吵到小魚兒,我看這小丫頭這幾天回來都睡得安穩得很,放炮仗都沒聽見。”

 顧安洗洗手,俯下.身去看孩子,看著她越來越白嫩有肉的小臉蛋,手癢癢,“什麼放炮仗?”

 顧大媽聽見,繫著圍裙進來埋怨,“還不是倒座房的海濤,那熊孩子昨晚居然放炮仗,我看就是少教。”

 她很少這麼說一個孩子,看來真是氣得夠嗆了。

 顧安眉頭一皺,坐直了身子,雖然小魚兒沒被嚇到,但這是因為在月子裡大部分時間都在睡覺,要是下個月下下個月呢?小孩子被嚇可不是小問題。

 再說了,非年非節的放什麼炮仗?柳家那麼摳搜居然捨得給錢讓孩子買炮仗玩?不成文的規矩,知道大院裡新添了孩子,大家平時幹啥都會小聲點,放炮仗那不是缺根筋就是跟新生兒家有仇!

 顧安想也沒想,拔腿就去倒座房,正好柳紅梅也下班了,看見他明顯是衝著這邊過來的,臉上就露出溫柔的笑:“安子這是有事?”

 “你建軍哥還說哪天咱們一起吃頓飯。”

 她以為她一提瞿建軍,顧安會對她另眼相看,可事實是顧安壓根沒鳥她,連瞿建軍在他這裡已經沒以前“好使”了。

 顧安更沒笑,他看著她的眼睛,把海濤放炮仗的事說了,“知道你工作忙,但還是希望你好好教育孩子,如果再有下次,我會用自己的方式解決。”

 街溜子的方式,那就不是普通人能承受的。

 柳紅梅剛想解釋孩子小,愛玩鬧是正常的,可顧安理都沒理,轉身就走。

 柳紅梅張了張嘴,心裡很不是滋味。以前,安子對她可不是這個態度,他現在居然連瞿建軍的面子都不給了嗎?

 這,是明明白白的警告。

 “呸,不就個丫頭片子,住

了那麼多天院就抱回個丫頭片子,他們傲氣啥,咱們海濤就放個炮仗咋啦,有本事搬去住獨院啊,住啥大雜院,矯情!”

 柳紅梅皺眉,“媽,你當誰家都跟你們一樣嗎?”

 不知道為什麼,這句話讓柳老太很是心虛,“你怎麼這麼說呢,以前咱們不是條件有限嘛,大家都吃不飽,你們做姐姐的讓著弟弟怎麼了。”

 “咱們老柳家因為沒兒子,被欺負了那麼多年你們都忘了嗎?女人家終究是要嫁人的,嫁過去你們最大的倚仗可不就是志強?你們對他好,他也記你們的恩,以後只會加倍的為你們撐腰。”

 “別以為瞿家就是啥好相處的人家,前頭那個劉家的閨女,不就是沒弟弟撐腰,自己肚皮又不爭氣,才便宜了你?”

 柳紅梅一聽見瞿建軍的前妻,心裡更煩:“媽別說了,你在家要約束好海濤,看看你都把他縱容成什麼樣子,去了瞿家也不分高低,那邊老爺子很是看不上。”

 “他憑啥看不上啊?他們家就倆丫頭片子還看不上咱們海濤?”

 柳紅梅實在是沒辦法跟她胡攪蠻纏,有心想把海濤叫回來教訓一頓,可孩子怕她,早早的跑了,看來只能等下次了。

 而海濤一直躲到她離開,才樂顛顛地回來,掏出一把花生,“姥,你吃。”

 柳老太看見花生,眼睛眯成一條縫,“哪兒來的?”

 “趙大媽家門前曬著的,我管它誰家的,我見到就是我的。”理直氣壯,天經地義。

 柳老太贊同的點點頭,她大外孫就是厲害!

 可也不知道是花生有什麼問題,還是晚飯哪裡沒吃對,晚上祖孫倆拉了十幾次肚子,最後直接都虛脫了,柳老太走路腿都是飄的,第二天天一亮就找趙家吵架:“你們這些黑心肝的啊,就是故意用毒花生,想毒死我們家是吧?你們就是見不得我家有倆大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