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昀 作品

第 33 章 切記在媳婦面前要...

 比起謝韻怡和裴沐襄,李萱妍跟裴沐景就更恩愛了,夫妻倆你來我往,給對方添了滿滿一碗菜,時不時還眉來眼去兩眼,便是熙王妃瞧了都有些不自在。

 再到裴沐珩與徐雲棲,熙王妃眼風掃過去,臉色就變了。

 夫妻倆各顧各的,誰也不看誰一眼,兒子素來內斂講究,不足為怪,可那徐氏怎麼一點眼力勁都沒有,有謝氏和李氏珠玉在前,她怎麼就不學一學,熙王妃委實替兒子委屈。

 想起徐雲棲心裡沒有兒子,熙王妃胸口越發氣不順。

 不行,兒媳婦還得調教。

 思忖片刻,熙王妃突然輕咳幾聲。

 眾人不約而同看向她,以

為她要發話。

 只見熙王妃將擱在的筷子重新拾起,隨後夾了一片藕夾放在熙王碗裡,

 “王爺平日不是最愛吃有嚼勁的菜麼,這道藕夾炒的不錯,妾身嘗著味道極好,王爺多吃一些。”熙王妃連著夾了三塊。

 妻子鮮少主動侍奉他,熙王納罕,默默掐了一把大腿,笑眯眯頷首,“多謝王妃了,”

 眼看兒媳兒子都注視過來,為了給兒子做榜樣,熙王親自盛一碗湯給熙王妃,“多喝一碗湯,出出汗,人也舒坦了。”

 徐雲棲看了一眼婆母,再瞥一眼跟前的食案,哪有不明白的,她從來都沒有跟婆母較勁的心思,正要依葫蘆畫瓢,不想某人比她學得還快,已然盛了一碗淮山排骨湯,擱在她面前,

 “淮山補脾,你多喝些。”

 徐雲棲詫異,“三爺也知淮山補脾?”

 裴沐珩也給自己盛上一碗,淡聲道,“我也看過幾冊醫書。”

 徐雲棲抿唇一笑,雙眼彎彎如月兒,捧著湯碗喝湯時,眉梢的笑彷彿要傾瀉而下,裴沐珩看著她昳麗的眉眼,這一笑比往常都有些不同,他恍惚間意識到了什麼。

 熙王妃絕望地看著小兒子,閉了閉眼。

 飯後,裴沐珊拉著徐雲棲商議那兔子怎麼養,已經先一步往清暉園去了。

 熙王帶著幾個兒子出了穿堂。

 裴沐襄因為上次的事,在父親面前抬不起頭來,早早尋了個藉口開溜,

 “紹兒還要兒子輔導學業,兒子先走了。”

 熙王看著他背影,一言未發,默了片刻轉背又吩咐二兒子,“年中了,各地的租子盯一盯,聽說東北營州那邊的莊戶鬧事,壓下來了嗎?”

 裴沐景答道,“壓下來了,只是莊戶對於租子金額猶有不滿,兒子打算親自過去一趟。”

 熙王頷首,“你能去一趟最好,還有,得早些把年底的皮子給定下來,也該給她們娘幾人備些像樣的冬衣。”

 裴沐襄是嫡長子,依照禮法該繼承世子之位,熙王並不擔心大兒子,裴沐珩才能出眾,更用不著熙王費心,最叫人頭疼的反而是二兒子裴沐景,熙王有意讓他管著家裡庶務,等歷練好了,回頭謀個閒職給他。

 裴沐景躬身一揖離開了。

 等到其他兒子打發了,熙王轉眸看向裴沐珩。

 裴沐珩書房裡還有一堆邸報要看,並不想跟熙王嘮家常,“有事?”

 熙王搖搖頭,“沒什麼大事,就是”他神色複雜看著兒子,憂心忡忡交待,“往後在你媳婦面前,可千萬要伏低做小,萬事多順著她些。”

 裴沐珩滿臉莫名,“什麼意思?”

 怎麼今日一個個都在教訓他。

 熙王回想那日徐雲棲捏針的模樣,同情地拍了拍兒子的肩,“為父是怕她一個不高興,半夜將你紮成窟窿。”

 裴沐珩:“.”面無表情看了一眼親爹,頭也不回離開了。

 徐雲棲這廂用了些艾葉煮水,將兔子洗得乾乾淨淨,讓裴沐珊給帶回去了。

 銀杏趁著徐雲棲坐在案後寫醫案時,便悄悄摸了進來。

 “姑娘可知方才奴婢做什麼去了?”

 徐雲棲頭也未抬,只輕輕問道,“做什麼了?”

 銀杏湊到她耳邊,神神秘秘回,“周叔今日從荀府打聽到消息,荀允和竟然連夜將荀雲靈送去了城外青山寺的女觀。”

 周叔便是秀娘先前安插在王府替徐雲棲趕車的車伕,如今被銀杏安排盯著荀家,成為徐雲棲的眼線。

 徐雲棲聞言擱下狼毫,手託下顎眯了眯眼。

 “女觀?”

 “對,看樣子荀大人是曉得那母女倆散播謠言的事了。”

 徐雲棲並不關心這個,她莞爾一笑,眼底慢慢沁著冷色,“荀雲靈一走,那葉氏怕是要熬不住了,過幾日不是荀允和大壽麼,咱們再給她添一把火。”

 *

 翌日晨起,朝堂便炸開了鍋,只因都察院兩名年輕御史,口誅筆伐彈劾首輔燕平,貪汙瀆職,御下不嚴,導致朝中出現賣官鬻爵之風,燕平雖貴為吏部尚書,可這些年秦王照管吏部,許多事都是秦王直接經手,且吏部兩位侍郎也都是秦王的人。

 秦王立即召集官員替燕平和吏部辯駁,怎料那兩名御史也不是吃素的,連夜整理了六部九寺官員履歷出身,據理力爭。

 先帝在世時曾有言,“御史國之司直,身負整肅風紀之責,非學識答體廉正不阿者不用。”更有非進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內閣一說,遵著這一點,後來朝廷下明文,翰林院與都察院所有七品以上官吏必須是進士出身,這一番統計下來,竟有十多道人事任免,違背祖制。

 這下秦王被堵得無話可說。

 朝會過後,燕平主動拿著這幾個彈章來到御書房,徑直跪在皇帝跟前請罪。

 皇帝今日心情不錯,正在練書法,看著他笑眯眯回,

 “燕閣老來了呀,坐。”

 “臣不敢。”燕平抬眸間,明顯少了

往日那股精神氣,露出幾分心酸和委屈來。

 皇帝見狀,將手中的大羊毫遞給掌印劉希文,淨了淨手,往御案後一坐,嘆聲道,“朕與你君臣相交多年,你是什麼性子,朕還能不明白嗎,你起來。”

 劉希文著人給燕平端來錦杌,燕平這才揩了揩眼角的淚,坐在皇帝下首。

 燕平將摺子往皇帝跟前一遞,面露悽色,“臣今日是給陛下請罪來了。”

 朝中的事不可能瞞過皇帝,皇帝壓根不用看摺子也知道里面寫了什麼,他沒有看,也沒有做聲,等著看燕平是什麼來意。

 燕平見皇帝不聞不問,只得自己開口,他先給自己定罪,

 “臣查過了,兩名御史所言句句屬實,臣身為吏部尚書,責無旁貸,還請陛下革除臣吏部尚書一職,以正視聽。”

 燕平身上有兩個名號,一個是吏部尚書,一個便是文淵閣大學士,也就是內閣首輔,燕平只說革除吏部尚書,對內閣一職隻字不提,皇帝便明白了他的來意,慢慢笑了一聲。

 “愛卿身為內閣首輔,對吏部的事有時也關照不急,朕能理解。”

 聞絃歌而知雅意,燕平很快接話,“賣官鬻爵歷來有之,臣過去深惡痛絕,可真正替陛下執掌內閣後,卻也曉得朝中艱辛,免不了和光同塵。”

 和光同塵四字說得皇帝一陣苦笑。

 本朝最開始嚴厲制止賣官鬻爵,是從什麼時候放寬了限制?是承平三年蒙兀南侵而始,那一年江南發生水災,江浙兩省賦稅不及往年一半,朝中國庫空虛,大兀乘勢南下,邊關告急,這個時候需要銀子籌糧,怎麼辦?

 時任內閣首輔的燕平便不得不替皇帝分憂,情急之下有人建言,用一些不起眼的小官賣給商戶,換來軍費,此舉皇帝是默許的,只是這樣不光彩的事情皇帝怎麼可能幹,只能燕平出手。

 燕平提起這段往事,便是告訴皇帝,當初是他給朝廷背了鍋。

 皇帝聞言臉色果然有了變化,他老人家長嘆一聲,

 “言之有理,”

 停頓片刻,皇帝很快話鋒一轉,“不過這回你們內閣和吏部還是鬧得太不像樣了些。”

 燕平等得就是這句話,於是再次跪在錦凳跟前,淚如雨下,“所以,臣懇求陛下革去臣一切職務,將臣按罪論處。”

 皇帝神色幽幽看著燕平。

 燕平執掌內閣二十年,門生故吏遍天下,一旦真的按罪論處,朝野動盪,更重要的是皇帝深諳燕平習性,這個老狐狸不可能真的留下把柄,即便吏部有賣官鬻爵之實,也定是底下人夥同秦王做的,燕平最多也是落個治下不嚴及失察的罪名。

 但皇帝顯然不能容忍燕平繼續霸佔內閣了。

 皇帝順著他話頭道,“朝野物議沸然,朕著實得給百姓一個交代。”

 燕平立即拱袖道,“陛下聖明,不過吏部一日不可無主官,臣建議,等臣罷黜後,可讓左侍郎曹毅德接任吏部尚書。”

 皇帝聞言立即眯起眼,“曹毅德啊,他行嗎?”

 燕平笑著回,“他在吏部耕耘十來年了,從一名小吏員熬到了吏部侍郎,吏部各個檔口沒有他不清楚的,舍他其誰。”

 皇帝再次笑了,身子往後一靠,最後乾脆盤腿坐在御塌上,

 誰都知道荀允和是皇帝培養出來給燕平的接班人。

 燕平這個時候卻想讓自己人接上,怎麼可能。

 皇帝很清楚,這是燕平在跟自己談條件。

 燕家勢大,想讓權利平穩過渡,並不容易。

 燕平今日主動退讓,皇帝也不能不給面子,他忽然轉移話題,

 “你起來吧,對了,少陵那小子如何了?”

 燕平起身謝恩,提到燕少陵神色間明顯柔和不少,“承蒙陛下護佑,他好多了,那小子筋骨結實,不日又是一條好漢。”

 皇帝哈哈一笑,“論狠勁勢頭,城中官宦子弟,無人能出其右。”

 燕平也與有榮焉,“得多虧了皇帝肯歷練他,否則他哪有這等本事。”

 話說到這個份上,兩人都心知肚明,皇帝索性開口,

 “這次他受了難,燕貴妃哭了好幾日,朕也很心疼,這樣吧,等他傷勢好,朕讓他接任武都衛中郎將,不辱沒了他這身本事。”

 武都衛掌京城緝盜巡邏,是皇帝麾下上六衛之一。燕家是文臣出身,皇帝卻給燕少陵定個武職,一面斷了燕少陵後援,不讓燕家勢力盤根錯節,一面又讓燕家有屹立朝廷的機會,如此對燕家也算交代了。

 燕平顯然不滿意,“他這次因珊珊郡主受了傷,再讓他接任武職,臣擔心他身子骨受不住。”

 提到裴沐珊,皇帝想起燕少陵求娶裴沐珊一事,過去皇帝以輩分不合而婉拒,如今嘛,輩分不重要了,得先把燕家安撫好,再重新調整內閣。

 皇帝道,“若非少陵,出事的便是珊丫頭,興許這是上天註定的緣分,朕哪,乾脆成人之美,圓了少陵的心願,也不枉他一腔熱忱。”

 皇帝語氣不容拒

絕,燕平目的也算達到,這一場權力更迭的危機消弭於無形。

 當日下午,皇帝下旨,罷黜燕平吏部尚書並內閣首輔一職,許他回府養老,內閣不可一日無相,次日廷議,皇帝將荀允和從戶部侍郎調任吏部尚書,兼領內閣首輔一職。

 至此,荀允和正式接替燕平執掌內閣。

 恰恰荀允和四十大壽在即,朝中各級官員紛紛湧動,想著如何討好這位新任首輔。

 徐府也不例外,過去徐科都不夠格在閣老跟前露面,如今搭上熙王府的婚事,徐家地位水漲船高,他勸妻子道,

 “聽聞那首輔大人也出身荊州,你正好備一份賀禮陪著我去給閣老賀壽,與那首輔夫人攀近攀近。”

 章氏進京也不過兩三年,平日深居簡出,與京城官宦並不相熟,她露出難色,“老爺去便是,為何非得拉上我?”她恍惚聽說裴沐珩最先要娶的便是這位閣老府上的小姐,章氏不屑去討好人家。

 徐科明白妻子的難處,可是那荀允和如今是內閣首輔,正握著他的升遷命脈,徐科不低頭不行,“那荀府就在熙王府隔壁,你正好循著機會見見雲棲,讓雲棲陪著你去。”

 章氏想起女兒,眼眶頓時泛酸,接受了這個提議。

 作者有話要說

 一百個紅包,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