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昀 作品

第 61 章 叔侄交手

 裴沐珩聽了這話眼淚都迸了出來,再次拔高嗓音,

 “還請陛下給臣看看詔書!”

 鄭玉成捏著詔書看了一眼皇帝,又看著裴沐珩,跪著一動不敢動。

 其餘朝臣均是面面相覷。

 這時,立在百官之首的施卓立即接過話,對著裴沐珩訓斥道,

 “昭明郡王,滿朝皆知這份詔書為你所謄寫,你還敢狡辯?”

 裴沐珩看都不看他一眼,只語氣鏗鏘與皇帝道,

 “陛下,施閣老說得對,這份詔書是臣謄寫,臣辨無可辯。”

 他口齒清晰,字字珠璣,“今日之事,無論真相如何,詔書經臣之手,臣難逃其咎,同樣,”裴沐珩銳利的目光一寸寸掠過在場所有官員宗親,語氣冷冽,

 “君辱而臣死,君

父有怒,是臣等侍奉不周,在場所有文武官員又有哪個脫得了干係?”

 這話一落,所有官員撲通跪地,紛紛叩首,“臣等有罪。”

 唯獨剩下施卓與裴循。

 裴循懶洋洋看了裴沐珩一眼,慢慢跪下去。

 施卓卻是頭倔驢,氣得跺腳道,“郡王好口才,你這是自己犯了錯,還想將所有朝官拖下水?”

 滿朝皆知施卓與荀允和不和,裴沐珩又是荀允和的女婿,施卓攻擊他並不意外。

 皇帝聽了施卓這話,猛地甩開劉希文的胳膊,踉踉蹌蹌下來臺階,奔至裴沐珩跟前,指著他鼻子怒道,

 “你告訴朕,是誰指使的你,是你那不成器的父親是嗎?誰給你膽子讓你在朕的社稷壇興風作浪?”

 面對皇帝血雨腥風般的怒嚎,裴沐珩巋然不動,他含著淚目清而語定,

 “臣自五歲起奉召入宮啟蒙,受陛下諄諄教誨至而今十六年矣,每每回府父王教導我,他

 有愧於君父?()??%?%??()?(),

 囑我細心敬敏()?(),

 替他在陛下跟前盡誠盡孝()?(),

 孫兒一日不敢忘()?(),

 唯殫精竭慮思報陛下也。”

 “十歲,陛下準臣入藏書閣習書,臣夙興夜寐,不敢倦怠。十五歲,陛下帶臣前往邊關從文國公通習兵略,臣興奮昂然。”

 “十七歲,臣從國子監科考,成為天子門生,而後臣入文書房伴駕,參議政務。”

 “無論是照管都察院,秉公辦案,抑或是接手戶部,整頓鹽政,每一步均是陛下悉心培耀。”

 “於公,我是大晉臣子,於私,我是陛下嫡孫,臣的膽子是陛下所給,臣的權利是陛下所授,要說倚仗,陛下才是臣最大的倚仗。”

 “‘臣不密則失身,幾事不密則害成,是以君子慎密而不出也。’臣曉明利害,又怎會在大庭廣眾之下,冒天下之大不韙,至君父於不義之地呢!”

 裴沐珩說到最後痛哭流涕,頓首不止。

 這一番振聾發聵的湊對下來,皇帝慢慢冷靜,百官則是歎為觀止。

 赫赫皇威之下,能思維縝密,引經據典反駁的也只有裴沐珩了。

 可惜生在熙王府。

 滿朝文武均被他這份氣魄所折服。

 裴循眯著眼看著裴沐珩眉心漸漸擰緊。

 彼時,劉希文已下階攙住皇帝,見皇帝喘氣噓噓,擔憂道,

 “再大的案子也有水落石出之日,陛下切莫因此傷了身子。”

 這是暗示皇帝不要被憤怒衝昏了頭腦,得查案。

 皇帝抬目,眼神慢騰騰轉動了片刻,看著裴沐珩,“你說的沒錯,‘幾事不密則害成,’這事得查。”

 就在這時,東廠一小太監自官署區方向奔來,只見他手裡抱著個匣子,跑得滿頭是汗,片刻,他來到皇帝跟前,將匣子呈上,

 “陛下,方才正陽門出亂子後,奴婢便覺蹊蹺,心想這詔書是通政司傳出來的,遂去通政司尋,不想偏被臣在通政司雜物室的汙穢裡尋到這份詔書,還請陛下御覽。”

 東廠探子遍佈朝廷與京城,這位便是其一。

 劉希文立即接過匣子,將詔書取出來,攤開在皇帝跟前,裴沐珩的字跡皇帝是認得出來的,內閣和司禮監的印章也清晰可見,雖然明黃絹面沾了些許油水,字跡大體還辨得清,這上頭明明朗朗寫著“慈以待親”四字。

 皇帝頓時面色鐵青,“查,給朕查個底朝天!”

 裴循臉色倏忽一白。

 不好,他中計了,這是示敵以弱,再誘敵深入的計中計。

 裴沐珩所寫的是臺閣體楷書,很好臨摹,他著人臨摹的詔書到了以假亂真的地步,之所以敢做,便是料定對方查不出來。

 為什麼查不出來,因為兩份原件已被他毀了,新的詔書字是裴沐珩所“寫”,印章無錯,裴沐珩百口莫辯。

 如今的他手眼通天,荀允和不在內閣,內閣是他說了算,司禮監除了劉希文,兩位秉筆也被他收攏。這份詔書偽造的天衣無縫,可現在裴沐珩寫得真詔現身,形勢直轉急下。

 如果他沒猜錯,小太監尋到的這份

 “真詔”,

 是裴沐珩暗中寫得第三份原件,

 在緊要時刻拿出來,

 以證清白,

 一旦他清白了,那麼皇帝就會查是何人偽造。

 冷汗順著指尖滑落衣袖,裴循緊了緊袖口,將之捏在掌心。

 裴沐珩餘光注視著裴循繃緊的側臉,輕輕哼了一聲。

 十二叔的性子他摸得再明白不過。

 看似朗月清風,實則心思深沉,手段狠辣。

 從荀允和被調離出京,裴沐珩便知十二叔要對他下手,而十二叔要打擊的目標,一定是父親熙王,於是他前兩日尋父親問明當年緣故,得知父親失寵與明月長公主的死有關,便猜到今日會出事。

這幾日他設想了無數可能,偽造詔書也在他防備當中,所幸預先有埋伏,得以化險為夷,現在輪到十二叔汗流浹背了。

 除他之外,詔書流經內閣次輔施卓,群輔戶部尚書言峰,司禮監秉筆盧翰,還有通政司首腦瞿明政,若他沒法子自證清白,這些人萬無一失,一旦他清白,這些人便成了眾矢之的。

 過去他尚且不知通政使與戶部尚書乃十二叔的人,今日一目瞭然。

 細數這幾人的身份,施卓和言峰掌奏章票擬,盧翰可披紅,通政使司上傳下達,捏住這四人,相當於捏住了所有文書來往批閱,整個朝堂已在十二王股掌之中。

 陛下能容忍嗎?

 十二叔想一棍子打死他,他也要掏空十二叔的底子。

 不過,裴沐珩畢竟不是神仙,雖做了萬全準備,卻也沒料到齊老太傅被氣昏厥了,外頭指不定都以為此事是熙王所為,即便事後能澄清,於熙王府名聲不利,裴沐珩心又懸了起來。

 而就在這時,守在宮門口的暗衛很快將消息送達熙王府,徐雲棲二話不說帶著銀杏,拎著醫箱趕赴齊家救人。

 作者有話要說

 晚了一點,抱歉,三百個紅包麼麼,女神們天天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