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詐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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牢獄之中。




張翼之也被醫師看顧過, 勉強壓住傷勢,痛苦難忍,但吊著命, 畢竟正在壯年,血氣猶存, 又是習武人,不至於就這麼沒了。




可他趴在草蓆上也在苦思如何還能保命。




結果無二——除了背後之人相救,無其他可能。




若是不救, 他也只能咬死了當前的罪名,抵死不認其他的, 免得禍及家人。




正思索著人, 腳步聲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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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房。




趴在刑桌上的張翼之看著眼前掛在牆上的這些刑具, 一時背脊寒涼,而對面雙手負背慢吞吞走過牆面, 一一查看這些刑具的羅非白在他眼中既如惡鬼。




他不說話,思索著如何應對接下來的審問。




過了一會, 寂靜才沒打破。




“張捕頭。”




“大人您忘了,小的已經不是捕頭了。”




“我知道,這不是故意諷刺你嗎?”




“.....”




張翼之牙齦都疼了,閉上眼, 不再吭聲。




羅非白也不計較他閉眼不見官的無禮, 畢竟當前已是死罪, 辯無可辯, 反而讓人生了尋思以保家人的決心,自是不好撬開嘴問事的。




比如買通殺手殺官以及別的,一概不可能認。




看完所有刑具,她問:“張捕頭, 你還記得劉財家田產分畝案,以及張翠氏兒女賣奴案,以及....”




她提了幾個案子,多是下三行的歹人貪人田產,誆騙婦孺,殘害鄉里之事,最後都因為證據不足或者有被誆的協議在手而無可爭辯,最後家破人亡。




每提一個案子,張翼之的眼皮子就跟著抖一下,最後打斷羅非白的話,道:“大人,這些案子都是鐵案,案宗已封,苦主也認的,小人承認此前不識泰山,冒犯了大人,理當受罪,但這些案子可別想栽在小人頭上。”




“舉頭三尺有神明,小人當捕頭這麼多年,可從未有過什麼案子出了差池可以讓人問罪的,就是告到御前那,小人也不怕。”




羅非白:“這倒也不必,你一個捕頭,不至於到御前。”




似乎是退讓了。




張翼之似有嘲諷,也睜眼看向張叔,對視中,眼裡滿是輕蔑跟狠辣。




張叔眼皮也跟著跳,但並不信自家笑面虎大人會這麼退,但張柳兩人歹毒,坐實的案子大多不是沒了苦主,就是苦主啞口不敢言,若沒有原告,要治罪也很難。




而前段時間他跟江沉白多多少少接了外辦差的差事,雖然也有自身不願在衙門內受氣的原因,如今想來,好像也是這兩人推波助瀾將他們打發走。




忙起來,他們也很久沒那些苦主的消息了




莫非?




張叔表情都僵了,難看如黑墨,既恨且悔。




“看來張捕頭很確定那些苦主要麼已經再無可能上訴,要麼遠走他鄉,無法被找到歸縣上訴。”




張翼之現在死豬不怕開水燙,且怨憎羅非白,恨不得在此事上讓其吃苦頭,於是一板一眼道:“案子明白,真相如此,哪裡還有理由上訴,若是遠走他鄉,也是人生閱歷之抉擇,可不幹小人的事。”




“而且既是鐵案,大人雖為縣官,也不好無端重審吧,何況小民已是戴罪將死之身,何必再上其他罪名。”




羅非白:“若是有端呢?”




張翼之皺眉,張叔也愣了愣。




什麼意思?難道是大人查看案宗時發現哪裡有紕漏?




那柳甕擅此道,當年連老太爺都沒看出問題來,難道老太爺一走,這人放浪形骸,在案宗上留了破綻.....




張翼之都忍不住在內心暗罵柳老鬼了。




“不必在心裡罵他,人家一把年紀了也不容易,你是捕頭,體力之事如牛馬,平常也不動腦,不知這文案之事的麻煩....本官看了看他關於剛剛那幾個案子的記錄,也算齊全,沒什麼大紕漏的樣子。”




那你是什麼意思?!




張翼之忍著後背跟臀腿的劇痛,瞠目盯著羅非白。




“就是問題出在——案宗還在,但堂審刑案記事都不見了。”




什麼?!




張翼之跟張叔都有點懵。




羅非白扼腕:“只有給日後供給上官閱覽的案宗,卻無堂審刑案記事,你知道這在縣治中是大忌嗎?日後巡察使可以此過問罪責,知州那邊都有權質問。”




“只有上提的案宗,卻沒有查案的任何線索跟過程,這可比只有堂審刑案記事而沒有案宗還要嚴重。”




“因為案宗可以根據堂審刑案記事續寫,但堂審刑案記事卻不能根據案宗而回溯記錄。”




“只能打回重審。”




“而丟失堂審刑案記事且監理代掌縣令之責的你們兩位得背一個失察之罪。”




張翼之聽著嘴唇微抖,忍不住想說出那句話,但又顧著理智沒破口大罵。




倒是張叔內心替他呼喊出來了:堂審刑案記事肯定是在的,怎麼可能弄丟,他們也沒必要弄丟,那些案子本來就是他們事事佈置齊全坐實的鐵案,何必把堂審刑案記事弄丟,它們一直都在!如果真弄丟,那也只能是有人故意損毀。




張叔突然想到了今夜去府庫的時候見到的火盆。




當時....火盆裡有灰燼。




他那會還納悶是不是大人覺得冷了,還得在庫房燒點火取暖。




現在想來,大人是取暖了,他心裡可是拔涼拔涼的。




然而那灰燼到底是什麼,沒人能說明。




就算他跟江沉白說了也沒有證據。




大人的狠辣跟從容像讓人請客一樣自然。




誰會懷疑到新上任的縣令會瘋狂到燒燬堂審刑案記事?




而且這事說要栽在柳張兩人頭上也沒人能反駁。




階下之囚,且有前科,慾加之罪何患無詞。




真是讓人神清氣爽的迴旋利箭!




“大人,冤枉!我們肯定沒動那些堂審刑案記事,都是鐵案,我們沒有必要,一定有人故意的,就為將小民入罪。”




張翼之想把這人吃了。




羅非白:“你之前不都說自己已是死刑了,世人皆知,誰還有必要陷害你這個罪名?畢竟失察之罪也就奪職,杖一百。”




張翼之嘴角抽動,索性冷笑:“大人說的是,也不過是再添一個失察之罪,小人何必在乎,您又何必在乎。”




冷鋒暗藏,重新恢復了之前的冷漠犀利狀態。




羅非白微微一笑,手指點了點刑具架子上的一把纖薄剔刀,背對著張翼之慢條斯理道:“是啊,可是咱們都不必在乎,但那些得因為重審而重新提到衙門問罪審查的那些下三行下九流之人,他們在乎。”




張翼之一窒,看到前方刑室中因為封閉而攏光火的灼灼公子轉身,手中已然握有鋒利歹毒的剔刀。




指尖把玩,摩挲,慢吞吞在木質桌面上劃出一條鋒利的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