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詐屍?





伴隨著刀痕的拉長,張翼之想起自己曾經在這張桌子上劃開一個負隅頑抗者的背部皮膚,讓其悽慘哀嚎最後求饒背罪。




他想著過去,卻也聽到眼前人說:“所以,為了自保,為了封口,不讓人把他們抖出去,他們可能會按照下九流的惡毒法子,綁架,戕害,謀殺,警告.....本官需要為你放出消息,好讓你家人有所防備嗎?”




“張捕頭。”




“本官,素來不願意牽連無辜之人。”




“心中不忍。”




刀鋒搭在了張翼之的手指上。




“畢竟十指連心,缺一不可。”




張叔眼皮跳得比張翼之還厲害。




他記得很清楚——張翼之家裡正好十口人。




而對於張翼之這樣的將死之人,羅非白也不是非要給他栽其他罪名,沒必要,她已經雷厲風行給他提前安排了死罪,為的只是把人栽在牢獄裡,方便審問。




至於到底問什麼,也只有張翼之知道。




他被逼到了絕境——十口人,要麼被背後的人封口,要麼被下三行的人封口,他只能二選一,或者索性投靠眼前人,給她想要的,讓她護著那十口人。




怎麼會有這樣的縣令?竟以百姓性命當要挾。




雖然他自己不是個東西,但他的家人也是命啊。




“你怎能如此歹毒?對得起這一身官服?”




張翼之忍不住質問。




羅非白瞥了他一眼,刀鋒連動都沒動,自然沒生氣,只是略低頭看了衣服,反省了下自己,回了一句。




“那真是對不住你了,下次我穿常服來?”




這語氣竟還帶著幾分商量。




張翼之絕望到哇一口,內傷加重,直接吐血。




張叔默默用驗屍所用的毛巾擦了下沾血的衣襬,努力回想著自家老太爺曾經的英明正直光輝萬丈,更努力不去看手段無端黑得讓歹人都氣吐血的新太爺。




張翼之是真沒有辦法了,眼神渙散往周遭瞥去。




刑房封閉,裡面就三個人,其他差役幫著把人抬進來束縛住之後就出去了,現在就張叔,羅非白跟張翼之。




張翼之應當知道這點,只是出於內心恐懼,會下意識提防有人偷聽。




張叔就憑著其這般反應,就曉得背後藏的秘密肯定不止之前那些案子。




那些案子多為小民刑案,哪怕涉及兇殺命案,其實也不至於讓罪惡滿盈的張翼之如此惶恐。




小人威下而懼上。




柳張上面有人,而他們藏掖著的秘密跟這人有牽連。




自己犯罪只需要考慮靠山是否願意為自己做保。




一旦靠山有事,他們又是知情人,那等來的只會是滅口。




或者兩人是因為害了更高權位的人才恐懼——老太爺或者羅非白。




這是兩個方向。




張叔一個仵作竟也一步步推敲起來,很快想到了剛剛在庫房問羅非白的那個問題,眉目緊鎖。




張翼之確實讓步了,但讓得不多。




“那些案子,我可以認,其間有一些柳師爺主導的謀略,還有做的字據文書皆出自他手。”




“足可以讓大人您沒有任何人可以阻礙,立即實罪將他處死。”




張叔有些不滿,這不還是沒說到關於老太爺的機密之處嗎?




不過只憑著後者交代也算是能避免柳甕動用往日人脈作保了,當前這些事,包括那張大錘指認的確實可以讓人入罪,但未必是死罪。




只要縣城那些有功名地位的舉人老爺等作保,甚至更高一些的人作保,加上此人年紀大了,顧念從前功勞,還是得放人。




縣太爺之前只是利用張大錘把人弄進了牢獄裡,有罪名在,方便長期審訊,等坐實了這些罪名才能弄死。




一旦這些人速度更快或者做保力度更大,就不太好說了。




現在張翼之開口,倒是迅捷了一大步。




然,羅非白並不滿意,拿出江沉白之前給他的一沓東西。




“看看。”




張翼之一看,都是供認狀,簽字畫押且文字密密麻麻記錄著,顯然內情詳實,只稍看到幾個人名跟田產鋪子等財資,張翼之就如被炭火燒到,猛然盯著羅非白。




羅非白:“你知道的,你能指認的,衙門裡不下八個人已經先一步指認了,而且你以前也算自持身份,很多事不願意自己去辦,都是他們去跑的腿,所以,其實他們比你更清楚那些細節。”




“張捕頭,距離白日之事到今夜已過去四個時辰了。”




“你說是鎮上的消息蔓延快,還是鎮上往外傳的消息快?”




當你要賣出的東西,人家已經有了,你還想得到人家手裡的錢,那是絕無可能的。




買賣不是這麼做的。




張翼之冷汗下來,崩不住了,下意識嘴唇哆嗦道:“老太爺的事跟我沒關係,他也是身染重病,有心結,不願費心醫治,這才亡故。”




“老張,這你是知道的啊。”




張翼之再接再厲:“大人,您是新到任的,不管從前是否有人跟您說過什麼,老太爺這事是真跟我沒關係,但您若是非要從我這得到些什麼.....我只能說下三行的那些人的確有些東西拿捏在我手裡,我可以把這些交代到您手中,也希望您能肅清邪祟,保百姓安寧,也算是死罪難逃的我為咱們阜城略盡綿薄之力。”




張叔一改以前的觀點,被羅非白影響了,現在總覺得老太爺那事肯定有貓膩,不然大人還沒問,這人心裡就有準備了,主動提起,不是做賊心虛是什麼?




他正要逼問。




羅非白卻答應了,“行,你若是交代出這些,本官也足夠做些實績了,對此,也不吝攔著那些下三行的人對付你的家人,而下三行的人一旦被剷除,你的家人自然也是安全的。”




“本官可以未來官途對天發誓,此言當真。”




張翼之大大鬆一口氣,告知自己往日跟那些下三行的人做買賣,其實在每個小案子裡都留有一些佐證,也將實情記錄在一個小冊子裡,既為了將來能用得上這些下三行之人的地方可以要挾,也等於自保,畢竟等他將來卸任,這些下九流可未必能放過他這個合謀人。




一朝天子一朝臣,他們自然要去攀附新的捕頭。




所以,那小冊子就是他留給自己的底牌。




“東西就藏在我老家的煙囪土炕裡。”




羅非白記下了地方,看向張叔,張叔告知此人老家的確是在那邊,“他們張氏一宗多在淮水村,後來搬遷到縣城居住的人不少,但凡宗族祭祀或者時節禮事,也都會回去。”




這種事,各地都一樣。




宗親為大。




永安藥鋪張家,就是那一家子棺槨一條長龍送葬的那個....他們那天去的祖陵也就是在淮水村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