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下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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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匹馬前後過街, 快得瞧不清馬上人影,但對面的麵館老面頭卻知道馬匹是極重要的戰備,民間培育或者租賃的極少, 多為朝廷所有, 而以縣衙為例,衙署至多不過十匹,而軍備處那邊二十匹,若有不足再互相借調。




其實本國國力昌盛時,馬匹數量不止於此,只是因為大多借調去了邊疆大戰, 這才顯得中土各州馬匹數量銳減。




“如今邊疆局勢緊張,羥族那些雜碎不斷騷擾襲擊我朝,這三年更是屢屢攻打邊關,連下三城.....哎。”




他們雖然富庶安定的江南,遠離北域,但因為經商的人多,往來帶些消息, 也是戰戰兢兢,畢竟加入那些蠻子打進關內, 必然直奔富庶的江南燒殺擄掠,這種事前朝也不是沒有過。




何況本朝時期那年的難民潮不就是因此而生, 老人說起那會的事也是心有餘悸。




“也還好吧,不是最近挺安定的嗎?”




“那賣國的奸臣奚狗不是已經伏誅了嗎?自他伏誅, 朝廷內的動盪少多了, 想必少了外聯的機密,我朝自然不會輸給那羥族。”




“希望如此吧。”




麵館客人不少,熙熙攘攘議論天下事的人不少, 但別的不敢提,亂臣賊子的事痛罵極致,老面頭也不在乎,正揉麵,身邊過了一個人影,高高瘦瘦的,腰間長劍有些顯眼,當即讓幾個人噤聲了,而這人隨手扔出了幾塊銅板的面前,足下一點,翻身上了邊上系在樑柱下的紅棗馬,須臾便疾馳而去。




武林氣派,來去如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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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水村比黎村大得多,屬於阜城三大姓自然村之一,張氏宗族人也多,還沒進村就瞧見了田林阡陌,往來山水入民生,河域間也有打魚人。




三匹馬前後過了田埂,憑著張叔幾十年在阜城辦差的經驗,對淮水村也算熟門熟路,但他對張氏大宗幾房更熟悉一些,對張翼之這小宗的幾脈不夠了解,只知道其家早已敗落,人才調令,若不是出了張翼之這麼一個黑心肝的人物,怕是早已被張氏大宗給遺忘了,但其老宅也因為當年不得力而分了較偏遠的宅基地,於是過村口的時候三人停下問了下做農活的老漢,得了正確路徑,沒進村子,直接繞邊路上了村郊的山坡,才在這兒見到了一處荒僻的老宅子。




竟比陳生家的還破敗一些。




“這張翼之有點奇怪,昨日午後我帶人去他縣城家裡搜查一番,找出了四百多兩的贓銀,這隨便拿出十兩也夠體體面面修繕老家了,沒想到這麼摳門。”




江沉白當時還把事彙報了,而柳甕那人的家也是他抄的,將近一千兩。




這還只是他們掌管阜城大半年光景,若是幾年,怕是堪比榮歸故里的三品侍郎官了。




“家裡沒人,不會暴露機密,但若是沒人又修繕得好,容易招惹盜賊,藏不住東西,如今這樣正好。”




張叔撩開荒草,看著難走的路徑跟到處可見的碎瓦,想來那張翼之即便回來也是動靜很小,或者是湊著清明時節的正經時候回來,理所當然歸老家,又悄然藏了東西。




所有人都曉得他摳,不孝,才不會盯著這破宅子。




三人艱難尋路徑走進,看著斜歪的廳門,這破漏風的,瓦頂露空,乞丐都瞧不上。




“這裡還有路徑,可能會有人上山下山經過,把馬弄進林子,別露在外面,容易引人注意。”




羅非白沒看出這裡多少破綻,暗想張翼之這人為了自身性命著想苦思出來的路數自然是極度謹慎的,不比在縣城得勢時猖狂自大,又是個捕頭,多少有些偵察經驗,不會露大破綻。




好在她是得了答案來的,很快到了小廚房這邊,從灶臺下面的烏黑煙口拿到了靛青棉布包裹著的小冊子。




張翼之所言非虛,也甘願拿這東西去救一家十口。




羅非白翻了翻,知曉有用,就收起了,剛要走,卻聽見了什麼聲音。




“趴下。”




她低聲一句。




三人迅速找了掩體。




過了一會,山道那邊吹吹打打一行人下來了。




江沉白跟羅非白正好斜對面,交換了眼神——下山?這個時辰就已經下山了,那豈不是之前就上山了,莫非已經下葬了?




這就麻煩了。




他們提前了啊。




張叔大為吃驚,而羅非白透著破房子的縫隙往外看著送葬隊伍,除了再次瞧見張作谷一家子披麻戴孝之外,還瞧見一個道士打扮的小鬍子搖著鈴鐺唱唱跳跳的,也不知是在送魂還是招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