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下葬


這小鬍子跟正常送葬做法式的喪儀典程之人不一樣,就是個走方道士,還是打著驅邪風水旗號的道士。




等他們完全離開,沒了動靜,張叔忍不住了,“那道士不對勁啊。”




“如何個不對勁法?張仵作還懂這個?”




“我是不懂,但辦差這麼多年,又是個仵作,多少看了一些,這道士喪儀多為送七,過日子鮮少突然請道士的,除非遇到什麼邪祟之事,而即便真的重禮儀,非要請道士再來送一場,到後來的流程也是設醮,獻供,祭酒,讀疏,送神,最後化財滿願,他剛剛跳的應該是送神,然那步子很不對勁,反正跟我以前瞧著的不一樣,也不知道是不是流派不同,聽說龍虎山為正統,別的都....”




張叔對此涉獵的,倒是羅非白正好不太瞭解的,她更熟悉佛家那邊的事.....她以前生活的那個圈子,多信佛家。




“也許,張家突然提前將棺槨下葬,跟這道士有些關係啊,去看看吧。”




本來突然下葬就等於打亂調查的部署,若是還沒下葬,阻止了再查案,跟下葬了再要求出棺,這是兩碼事,至少非議程度差距甚遠,張家恐怕不容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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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葬完成,既擺席設宴款待參加流程的親朋鄰里,永安藥鋪乃阜城三大藥鋪,那張掌櫃為人精明,擅長置業積財,家當不俗,張作谷大抵也知道縣裡人對他白得這麼大一份產業頗有豔羨,嘴上嘲諷惡語的不在少數,是以也不願意做那愛財之人,辦的席面竟很大方,雖是喪席,不能比肩喜宴,但也並不寒磣,在張氏宗祠外桌椅板凳齊全,魚肉都有,流水席一條擺了不少長桌,端是熱鬧。




一方席桌上,有一對主僕較為引人注意,倒不是說打扮上,而是因為丫鬟都算得上清秀伶俐,而小姐則算得上端方妍麗,別於鄉間女子許多,那裡說本朝雖風氣不俗,年輕女子出門的不在少數,如有家境好的,遊歷四方也不在少數,但小地方還是比較稀少了,有些人瞧著竊竊私語,被人提醒了才噤聲,多了幾分敬重客氣。




主僕是帶著一個童子來的,十歲出頭的童子年少,面露稚嫩,有長姐帶著撐門楣前來參喪儀,全了兩家往日的交情,但眉宇間多少有幾分傷感。




丫鬟低聲問女子:“小姐,那人真會來嗎?”




“能以雷霆之勢辦了那兩人,就一定會私下審問,若是問出了什麼,就大有可能跟永安藥鋪之事有關,也一定會來。”




“那若是沒問出什麼呢?”




“沒問出,我就不用來了嗎?父兄連續過世,母親重病,嫂嫂亦傷心欲絕,我跟阿弟不來,日後別人家就....”




現在還可憑著父兄的名聲跟人脈撐著,但人心易淡,若是以為閉塞不出門,不往來人情,那就是淡了交情,且會讓人覺得門庭寡冷,不必權衡,以後再想讓人幫上分毫就難了。




至於她自己會不會遭人非議,倒是其次。




丫鬟點點頭,卻發現隔壁一桌才剛上席就痛飲幾杯的小青年歪眉斜眼地盯著自家小姐,她不滿,卻不好說些什麼,怕反被對方咬口,只想著不管那位來沒來,她都得讓自家小姐離了這地兒。




但她忍著了,卻不想那小青年趁著酒意,又趁著這邊都是自家叔侄親族,醉醺醺就往這邊靠。




“哎喲這是哪裡來的小娘子?怎就沒個長輩陪著,如此出門怕是不好,等會兒哥哥送你歸家吧,免得你在小偏野路徑遭了那野男人....哎喲!”




剛從宗祠大榕樹下小道走近的人瞧見了這一幕,隨手拎了邊上小方桌上的酒壺,一扔一甩。




砰一下砸在對方身上。




酒碎,也噴濺了其身邊人一身。




那人一聲哀叫,倒地在碎片中,惱意起來便大罵,其親族幾個堂兄弟亦豁然站起,惡狠狠盯著來者三人,速度快得更是撲了過去,結果被後面越出的江沉白拔出捕快腰刀橫在身前。




沒出刀,但橫刀立馬,冷眼剔之。




這些人頓時被嚇住了。




動靜大了,本來在招呼人的張作谷一家子自然瞧見了,而那張信禮一看就一襲青衣常服的中間那人,也瞧見對方腰上懸掛著的牌子,神色微怔,先於父輩跟張氏宗族耆老快步上前。




“小民張信禮見過大人。”




“父親,叔祖,這位是縣令大人。”




張作谷冷汗一下下來了,表情不太對勁,有些恐慌跟忌憚,快步上前行禮。




小地方,縣官就是天大的大老爺了,一等一的地位。